萧湛弯了弯好看的眉眼,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我家那个弟弟不懂事,二位妹妹不要见怪,回去,我叫姑母好好说说他!”说着,顿了顿,接着道:“萧某也是想为二老夫人上香,谁知竟然迷了路遇上了妹妹们,既然你们要去后院,想必与我的路不同,我便不好打扰了,告辞了。”
萧湛的目不斜视和萧涣的眼神乱瞟立刻在楚锦橙的心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转过头望了望萧湛早已看不见的身影,无不感慨道:“难怪萧家原来那么大的一个家族,如今却有的衰落,有的崛起,这萧大表少爷和萧二表少爷差距果然……”
“是啊!”念沁也望着萧湛的身影,喃喃的道:“萧大表少爷真是仪表堂堂……”
楚余音也转过头,去看萧湛走开的方向,她的眼前浮现的,全是他的笑,她如身坠地狱的那一日他轻蔑的笑,他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的,讽刺的笑。
寒风刮过,她慢无表情的转身,袖中的手,又紧紧的握了起来。
曾老太夫人文氏和苦意禅师探讨佛法,等到陈夫人来请的时候,已经快近晌午。
德夫人自扶着文氏往后院走。
龙泉寺的小路都是寺里的僧人从山下的一条叫做净溪的河里挑出来的青色的鹅卵石铺成的,与别的寺庙中的白色鹅卵石不同,这种青色的石头就算是在潮湿阴冷的地方也不会长苔藓——这也正是龙泉寺的特色之一。
德姨娘笑着道:“方才一问才知道,明日苦意禅师讲妙法莲华经,可惜腊月里事多,不能住一晚再走。”
文氏也知道这件事,不由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咱们世俗中人难免有世俗之事。”
“谁说不是!不过,日子一忙碌,时间过去的也快。这一晃了,都快九年了。我还记得从前在家的时候,涣儿才十岁不到,就知道和我说让我保重,还说将来一定要考上个好大学,成为我的依靠。”
德姨娘笑了笑,仿佛慨叹往事:“萧家到我父亲那一脉,您想必也知道,没出息什么人才,如今有了涣儿,父亲总算也有了指望了。”
文氏点点头,夸赞道:“知道来添一炷香,也算是个有心的孩子。”
德姨娘顿了顿,装作无意的试探道:“昨儿下午老爷还提到过,快过年了,涣儿只身在外也不容易,又是个知上进的好孩子,说是要问问您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想将人给接到家里来住。
文氏何等精明的人,德姨娘来扶住她胳膊的一瞬间,她就静静的在等,等到德姨娘终于说了出来,她反倒松了一口气,笑道:“左右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你又是当家的主母,这些事,你们商量好了就好。”
德姨娘笑着点头应承,“媳妇回去这就安排。”
德姨娘心中暗骂文氏老狐狸,文氏回了房,身边的大丫头青萍也忍不住抱怨:“夫人也忒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说什么老爷说的,提前都把话头给堵好了,怎么着,等着您说不允许,让您去当这个坏人啊?再说了,她弄这么一出,就不怕萧家和……”
“她把这话说出来,我反倒放心了,说到底,她也是念过几本书的人,说不出什么下三滥的话,她若是开口替她那个侄子求娶咱们家的丫头,我才叫头疼。”
“老太太您真是……”青萍顿时哭笑不得。
文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青萍的头,“你这人精,分明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清英忍不住叹了口气:“诶,五小姐真是不容易。”
“五小姐不容易,可是咱们这家里头的人,又有几个容易的?”
“是啊,听说昨儿兰苑又闹上了。”
文氏一听,就知道是那个陈老太夫人又在磋磨她那个守寡的侄儿媳了,冷笑道:“哼,老四的媳妇这么多年也无菲是那几招,可惜了小五他媳妇,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青萍无不惋惜道:“毕竟隔着房,老祖宗也没法管。只是可惜了五夫人。”
清雪挑了帘子进来,听见话头不由接道:“贺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啊!这件事若是再这么拖着,只怕将来,要弄到不好收场的地步了——老太夫人,斋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要用吗?”
龙泉寺的斋饭好吃,是远近闻名的,善做斋菜的然云师傅是客家人,剃度以前又在江浙一带生活过很长时间,所以烧的菜,尤其带着一种别样的风味。
菜虽好,但也要有心思吃才品得出其味。楚羽柔支着下巴,一边蔫蔫的扒拉着碗里的素什锦,一边漫不经心的朝着门口张望。
等到帘子稍动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带着帽兜的女子,楚羽柔才笑着将筷子放下,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红眉将帽兜解下,将身上的寒气弹落,这才上前,“我转了一圈也没见着表少爷身边的小厮,不过,我特意绕到马房去,小和尚不肯说,可是我却是认得的,那匹马正是表少爷那匹惊雷!”
“这么说,真的是湛表哥来了!”
红眉点点头:“不过,今日一同上山的好像还有萧二表少爷,哦,便是平凉府萧家那位。”
楚羽柔撇了撇嘴,眼角眉梢都是不屑,“他算什么表少爷!”不过,转瞬便又开心起来,拿起茶盅漱了漱口便站了起来,“三姐用完午膳没有?她手里那只签还没解呢!”
“三小姐想必没这么快,小姐的午膳也还没怎么用呢——”红鸾看着要给楚羽柔递风帽的红蕊直皱眉。
楚羽柔这才觉得饿,迅速将碗里的饭菜吃完后,也不等红鸾跟上便跑到了三小姐楚程音的屋里。
楚程音正要出门,见楚羽柔冒冒失失的迎头撞来,不由好笑道:“这么着急,是赶着要去新开那家拾锦楼排队去吃腊八粥吗?”
“拾锦楼的菜再好吃,能好吃得过醉仙楼和碧云斋去?更何况,腊八粥有什么好喝,年年都是老样子,难吃死了!”
楚程音笑了出来,“太夫人御赐的东西,也只有你敢不吃了!”
楚羽柔吐了吐舌头,拉住楚程音的手撒娇的晃了晃,“三姐可是要去解签?”
楚程音捏了捏袖子里的签,面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支吾道:“解什么签,哪里有什么签……”
“嘻嘻,我明明就看到三姐在签筒前站了许久,还说没有签——三姐,方才你求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