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峰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颓废，让人看到只觉得心里一阵心疼。

莫晓笙简直难以想象，那个时候的顾言峰刚到那边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这对于他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想到这里以后，莫晓笙不由自主的向前抓住了顾言峰的胳膊安慰道：“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这些……”

莫晓笙的话没说完，顾言峰紧接着说道：“这也不怪你，当初我也没告诉你这些。”

莫晓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我能理解你的这种心情。当初我的得知外婆去世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说什么。那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让我来不及有任何的准备。

直到外婆去世到现在，我一直都不敢也不想相信她去世的事实。过年回家的时候，我没有像往年一样巴巴的去外婆家，总觉得这样的话，外婆还是在的，只不过她没有再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唠叨了。

至今为止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应该是在外婆去世的那天，没有不顾一切的赶回妈妈的身边，紧紧的抱住她。我的妈妈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了，从那天起，我就在心里发誓，我要替外婆去好好的照顾她。”

话说到这里，莫晓笙竭力想要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的难过，可是肩头还是忍不住耸动起来。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莫晓笙继续开口说道：“有时候，我会突然在脑海里回忆外婆的模样，回忆她的笑，她说话的声音。记忆里，最喜欢过年的时候。每到这个时间，我心里总是特别期待，希望早点去外婆家，这样就可以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还没到外婆家，远远的总会瞧见一个佝偻的人影。见到我们的时候，外婆的话总是特别多，全是那时候的我，在模糊之间听懂却又听不懂的话。

外婆是个和蔼的人，她说话很温柔，但又隐隐有一些坚韧。脸上也总是带着笑，头发是灰黑色，格外的茂密。

小时候去外婆家，院子里种着许多的花，鸡冠花，豆蔻花，兰花……门口路过的人，看到我们姐妹俩总也忍不住会来逗一逗。

刚去的时候，我们不太爱说话，大人反而更喜欢逗我俩生气。渐渐的熟络起来，会时不时的到外婆家里来叫我们过去吃饭。

一张小小的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桌子底下放着火盆，大家就这么挤着围坐在一起。饭桌上大人们有说有笑，小孩子就只顾着扒拉碗里的饭。吃过饭到了晚上，烟花都是小孩子最喜欢的环节，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似的烟花棒，点燃以后站在院子里，画着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图案，不停的发着咯咯咯的笑声。

外婆家旁边是一个一层的大平房，就像东北的炕那样，一排溜过去，住着好几户人家。平房的旁边有一个长长的楼梯，走上去以后，地上晒满了花生，玉米那些。我跟妹妹在上面冲着远处的山吼，在上面跑，跳。因为下面住着人，没过多久我俩就被拎下去了。

有时我们也会偷偷跑上去，悄悄的趴在边缘，看着楼下的人在露天处做饭，闻着饭菜的味道，我们也饿了。如果被发现的话，跟底下的人打个招呼就赶紧跑下楼梯去，生怕又被拎走。

离外婆家不远，有一座茶山。站在院子里远远的就能看得见。模糊的记得，我跟外婆还有妈妈一起去过茶山采茶，那时候太阳特别毒，晒得我睁不开眼睛。摘了一些茶叶以后，我偷了懒，找了个阴凉处蔫蔫的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外婆来寻我才起来，称重的时候我摘的茶叶换了几块钱，买了一根雪糕，剩下的就放进妈妈的口袋了。理由是，害怕我把钱弄丢了。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外婆家重新翻修了。旁边的小楼不再是以前的木房，而是变成了钢筋水泥的砖房。记忆里那股子木头的清香味也没了……

去外婆家路上的小刺球依旧还在，爸爸说那是泡药酒的好东西。路边种的橘子树上挂着黄色绿色的橘子。有一条小道穿进去，有几户人家就藏在里面。我跟妹妹无聊时，就会去橘子园里数谁看到的橘子最多。

到了吃饭的时间，坐在院子里，大人们聊着天。我边上的篱笆外就有一颗橘子树，坐在旁边总会似有似无的闻到，独特的橘子的清香味。

外婆去世以后，我再也没去过那片橘园，再也没有去过外婆的家，甚至，我还自欺欺人的以为，外婆还是在的，也许我突然有一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会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像以前一样那么亲昵的叫着我的名字。”

顾言峰没有打断莫晓笙的话，只是默默的递了一条手绢放在莫晓笙的手里。

停顿了一下，莫晓笙哽咽而又抽泣的继续说道：“顾言峰，我的妈妈也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我的妈妈没有妈妈了。你说，我之前那么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我是不是很坏？”

莫晓笙眼底的泪珠，刺激到了顾言峰的心。揉了揉莫晓笙的头发，顾言峰回答道：“没有，那个时候的你也很难过，你也承受了许多不应该属于你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痛苦。说到底那时候的你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能考虑的都是自己的想法，想要得到爸妈的关注，爸妈的爱而已。

人总是会慢慢长大，随着时间的改变，我们都要学会去跟生活和解，去跟自己和解，去跟以前的好的不好的去和解。虽然，这个残忍，但却是我们不得不经历的一个过程。所以，晓笙，我宁愿你任性一些，莽撞一些，也不希望你因为生活的捶打，从而变得那么的事故，那么的通情达理。”

说到这里，顾言峰低头跟莫晓笙对视了一眼认真的说道：“晓笙，我们可以选择很多种的生活，可以选择怎么去过这一生，可以选择自己向往的，可以选择自己热爱的。

我不希望，最后的你因为许多不得已的原因，因为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去选择自己不想过的生活。人生短短数十载，遇到不顺心的事，遇到不理解自己的朋友，不要自己一个人去钻牛角尖，不要把自己缩进一个壳里，答应我，我们都不要对生活妥协，我们都不要变成自己心里最不耻，最唾弃的那种人。”

听完顾言峰的话，莫晓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方向，找到了一个努力的方向。

抬头看到顾言峰眼底的光芒，多年以后莫晓笙再回想这天晚上顾言峰说的话的时候，只觉得那个时候的感情太过于纯粹很自然。

尽管在心里莫晓笙明白很多时候，我们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总会因为生活的打磨不得不去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可是，听到顾言峰的话，莫晓笙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充满期待，充满了希冀的。好像所有的烦心事，所有的不开心，在遇到顾言峰以后，一切都引刃而解，一切全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