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夫人却是并不在意的模样,示意他们不用拘谨随意坐着便好,喘了一喘,楼夫人有些吃力的开口,“我自然晓得这其中的缘由,只是委屈二位白白受了一场闲气,若要说抱歉,也是我同二位说才是。”
如此双方抱歉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挽戈从君墨染手中接过一木匣子,送到楼夫人侍女的手中,“这个是我从前偶然得的一块琉萱木,夫人将它置于案上,每日嗅着,这咳喘许会好些。”
楼夫人也不同她客气,示意侍女将东西收了,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退下,楼夫人靠着垫子朝后躺了躺。
“想来……挽戈姑娘到了临安城里,也听到过一些我的传闻吧。”
挽戈并不遮掩,点了点头承认下来,“说来不怕夫人笑话,我还是特特打听了一番呢。”
楼夫人笑笑,“那姑娘觉着,外头听来的那些话,可信否?”
这是要同自己谈心么?挽戈勾唇,“或是并不怎么可信吧,外头人都说夫人你性子古怪,长相吓人,我瞧着这话……也不怎么对呢。”
楼夫人笑笑,“其实他们有一点说的没有错,我……我从来都是性子古怪的,若不是我这性子,或许我不会走到今日这步也未可知呢。”
她语气颇为叹惋,轻咳一声,稍缓了缓,她才断断续续道:“我年少时,也是个爱玩儿的,家里都是弟兄们,只有我一个姑娘,父母自然多偏疼一些,我身在福窝里头,养了一副刁钻节倔强的性子。”
刁钻倔强么?如今的楼夫人,却只能看到一副慈爱良善好说话的样子,可见光阴二字,琢人之深。
“那时我不喜母亲安排的女工针线活计,想着法儿想跟着兄长们出去骑马打球,他们和诗友酒友们出去厮闹我也跟着,从来没有少了一次。”
挽戈看起来颇感兴趣,反问一句,“夫人是闺阁中的女子,怎的能这般自由的跟着男子们出门呢?”
楼夫人自笑了,叹了口气有些唏嘘道:“我那时顽劣,兄长们不肯带着,我便死死的闹他们,时间久了他们耐不住,答应了叫我乔装改扮跟着他们出去。”
原来如此,看来这位楼夫人年少时的确是个不凡女子。
不过说了这么几句话,楼夫人便咳了好几回,中途挽戈看不下去,拿着帕子帮她顺顺气儿,“夫人只管慢慢说便好,我自会听着,万不可累坏了身子。”
从袖兜里拿出一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来,“夫人先将这个吃了,稍缓片刻再说也是无妨的。”
这次楼夫人没有再拒绝,就着挽戈手中的杯盏将那药吃了,“……如今看来,我终归还是高估了自个儿的身子,如此下去,怕是撑不过这几日了。”
“夫人虽咳喘严重些,却不至于到随时便要去了的地步,若是夫人愿意,我回去便为夫人准备些药来可好?”
蹙眉想了想,楼夫人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如此,就劳烦挽戈姑娘了,不过姑娘只给我些治咳喘的药便好,至于我这身子……”
挽戈笑笑,“夫人不需这般担心,纵然我有通天的本领,夫人如今拖入膏肓的身子,也不是我能救的,我所说的药,也只能治咳喘而已。”
君墨染接话:“夫人还是听挽挽的吧,既然夫人希望有人能记着您的过往,还是好好将药吃着,蓄足了气力将您想说的话都说了才好呢。”
楼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纵然她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眷念,终究还是不甘愿就这样撒手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