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天就是回程,我趁外公外婆不在,把这几天闲来无事亲手给他们做的香包放到他们的枕头下,这两个香包可是送去山下洛神庙开过光的,也算是我能为老人家尽的一点点孝心。
“巫小沙,你偷偷摸摸干嘛呢?”
顾阳的声音突然冷不防从我身后响起,把我吓一大跳,“走路带点声音啊大哥!”
“是你做贼心虚。”
“什么做贼心虚,说得这么难听,人家是想把香包放外公外婆枕头下,给他们个惊喜!”想到就要离开,下次见到外公外婆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中就一片惆怅,“明天就要回去了,真舍不得。”
外公外婆对顾阳极好,想到分离他难免也有些不舍,环顾房间一圈,视线突然落到墙上那个古老的大相框上。
话说回来,这还是我跟顾阳第一次进来外公外婆的房间,因为东边主窗开了窗户,房里光线还算亮堂,加上外公外婆是比较爱干净的人,屋里没什么不好闻的味道,房间摆设也很简单,不过是一个梳妆台和一张古床,都是外婆嫁进来的时候安置的,已经发黄的墙壁上挂着大小几个老相框,每个相框里都排满了照片,有曾祖父那个年代的,有外公外婆年轻时候的,有舅舅妈妈小时候的,还有我小时候的。
顾阳指着中间大合照里被外公抱在怀里,三四岁左右,一身红白格子裙,扎着两根通天辫的女孩问:“她是谁?”
“我呀!”我往相框下面一站,“是不是女大十八变,我变得越来越标致了?”
顾阳突然抓住我的肩膀,问:“你改过名字?”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我点点头,有些云里雾里道:“我五岁以前叫陆小颜,五岁那年跟我妈一起改嫁到巫晓风家才改名叫巫小沙的。”
某些东西在一瞬间被拼凑到一起,时隔多年的记忆碎片跨越十几年的时间汪洋,联系之前外婆说的我受过伤似乎又全都说得过去了,顾阳抱住我,我在他身上看到瞬间的救赎和解脱,他说:“陆小颜,谢谢你没死。”
我懵住,耳傍是他坚韧有力的心跳,那一刻,我跟他靠得很近。
我是他的颜颜,他是外婆说的,小时候被我痴缠着的那个男孩,而这一切,我的记忆却那么空白,我说:“外婆说我是自己从高田山摔下来的,你为什么说是你杀了我?”
“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听说我摔下来的时候,脑袋撞到石头,能捡回一条命还没傻掉已经是万幸了,五岁以前的记忆好像也没什么,忘了就忘了,大人没讲,我也没问。”
听我这么说,顾阳好像松了口气,拍拍我的后背说:“以前的记忆是没什么,忘了就忘了。”
有一种预感叫做女人的第六感,我总觉得顾阳在逃避些什么,之前他不愿意说我也不能强迫他,如今身为当事人,我自然是有了解的权利。
“话说顾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小时候的我?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
顾阳没有放开我,反而抱得更紧,那种生离死别后,以为再不能见结果不期而遇的心情微妙得难以言喻,他说:“巫小沙你不要煞风景,不要打扰我跟颜颜重聚。”
大哥您可真搞笑,颜颜可不就是我巫小沙嘛!
可能是顾阳说得太过认真,表现得太过深情,我忍不住伸出手回抱住他,他的后背有些轻颤,我震惊地问:“顾阳,你哭了?”
顾阳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好情绪回答我:“好歹生离死别过,哭一下是重视你。”
呃......这是我没死成也要哭一下丧的意思吗?不过话说回来,被顾阳抱着真舒服啊!
我不是一个特别有良心的人,一般人生离死别后重聚应该会好好叙叙旧,然后难舍难分发誓往后余生都将为彼此不离不弃,而我不同,我跟顾阳都不是一般人......好吧,是顾阳不是一般人,就在我沉溺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外婆家洗衣液的味道时,这家伙一把推开了我,吸吸鼻子把最后一滴眼泪逼回去后淡淡说了句:“没死就好,外婆快回来了,出去把晚上的菜洗了吧。”
我嘟囔着嘴伸手撒娇道:“小哥哥,人家还没抱够嘛~”
顾阳用那种“你又没吃药吧”的眼神看我一眼,伸出食指指着我好一会儿,憋出一句:“别再像小时候那样缠着我了。”
见我一脸受伤的表情,他又揉揉我的头:“成熟点,大家都是成年人。”
我立马反驳:“我还没十八,还没成年呢!”
顾阳不理我,边往房外走去边说:“是,阿姨你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