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你是不是……被什么人虐待过呀?”
彼时顾阳正埋头吃着我做的面,听到我这话后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吃着,“怎么这么问?”
“上次台风,我来你躲在墙角哭,喊着‘不要过来’,后面又睡得比猪还死,醒来后我说你哭了,你还不认账。”我说这话的时候态度特别小心翼翼,生怕揭了他伤疤,等下他又要难过,却又忍不住想要去好奇,去了解,去关心。
顾阳一脸这个笑话有点冷的样子,失笑道:“小沙,你是不是那天给风吹出妄想症来了?”
“我没有。”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我不可能记错,更不可能忘去。
顾阳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说:“巫小沙,我害怕打雷。”
“啥?”
“我害怕打雷。”他重复一次,脸上的羞涩不过两秒已荡然无存,变得认真,严肃,“这是秘密,被你发现了,你要保密。”
我看着他,笑意渐盛,“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打雷吓到哭鼻子的大男孩子。”
“荣幸至极。”
顾阳对我笑得清爽,那双眼睛净若琉璃,千里澄辉,我溺在他这该死的温柔里,难受到差点呼吸不过来。
他不知道我接听了那个电话,以为这样近乎完美的说辞与表情可以蒙混过关,殊不知我竟然熟洞了他的平静克制,而我除了廉价的悲伤与心疼,一点都帮不了他,我只能配合着装傻,保留他那也许强撑的尊严。
顾阳拿筷子来敲我的头:“你在心底笑话我?”
我扯着笑脸说:“我在偷乐。”
“乐啥?”
“你的秘密啊,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顾阳吃完面,我去洗碗,巫晓风过来喊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的脸色有些疲惫,一进门在顾阳家客厅的沙发上瘫了好一会儿,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才起来,“走,回家吃饭,顾阳,我妈叫你一起。”
“巫晓风。”我叫住他准备起身往外走的身影,“你奶奶……怎么样了?”
他的身影顿了顿,淡淡说:“老人家,精神不稳定,带着刀会伤人,又送回去了。”
虽然巫奶奶跟我不亲,甚至她老人家不喜欢我,但她对巫晓风来说,却是从小特别疼爱他的亲奶奶,不久前爸妈决定接巫奶奶出来,巫晓风表面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偷偷开心了很久,去接巫奶奶那天,一向懒床的他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如今出来还没一个月,又进去,他心里一定比谁都不好受。
“有空多去看看她,在里面也好,对大家都好,这不是不孝,日子,不能围着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转。”顾阳拍拍巫晓风的肩膀。
“你懂什么?”巫晓风心情不好,对顾阳的安慰并不领情,语气难免会比较冲,说完巫晓风好像是后悔了,又不愿意道歉,烦躁地甩开他搭着自己肩膀的手,大跨流星步离开。
我正想着为巫晓风辩解一下,却无意撞见顾阳眼里那来不及掩饰悲伤,像一曲无声的牧歌,在空气中静谧流淌。
“顾阳……”
顾阳很快收回情绪,眉间舒展的笑意好像刚刚的悲伤只是我眼花产生的错觉,他说:“走吧,吃饭去。”
我问:“顾阳,你刚刚在难过吗?”
他沉默了一会,叹息道:“替晓风难过而已。”
真的吗?真的只是替晓风难过而已吗?心中不信,却不好追问,顾阳对我来说是一个迷,一个极地里越滚越大的雪球一样的迷,你不知道它会在这冰冷的极地里孤独地滚多远多久,只能远远观望,担心受怕着哪一天,也许这雪,就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