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大门口,见牢头笑意融融地走来,墩儿先是询问:“你们可有抓来一个少年?”牢头怔了怔,不敢欺瞒:“那小子惹怒圣上,卑职已将其关好了,格格请放心罢。”
以为格格是因皇兄生气而来,牢头言语便是丝毫未留有余地,怎料墩儿满脸不快:“速速把人给我放了!”浑身微颤,牢头心知这位格格行事向来难以预料,又是当今圣上的皇妹,如何敢招惹半分。
当下替墩儿指引,朝着天牢里处疾行。片刻工夫,便来到监牢外头。一股恶臭飘来,墩儿连忙捂住口鼻,皱眉向内望去。墙面已然塌下,极大的缺口及空荡无人的监牢,显然可知穆杰早已逃离此地。
欣慰地笑了笑,墩儿喃喃自语:“看来是我想多了,他自己便是有许多办法的。”另一旁的牢头却丝毫未有欣喜之意,逃走了穆杰,想必是难脱干系。满心欢喜地领着璎珞离开,此刻墩儿心中,已然没了一丝芥蒂。
京城大街上闪过两道身影,径直往郊外奔去。穆杰迎着烈烈吹来的风浪,努力镇定下心神,向前方不远处的庄闲云询问:“咱们要去哪里?”
头也不回,庄闲云漫不经意:“离开这里,到南边去。”暗自吃惊,眼下穆杰尚是御膳房的学员,而且方怡依然还待在京城,哪里愿意直接离开这里。
停下如风般的脚步,转身便欲回到方府。庄闲云察觉不对,回头瞧见穆杰不再跟随,探手抓住对方的衣领,旋即就往城外奔去。那好似千万斤的大力,令穆杰招架不住,运气相抗竟也难以动弹半分。
周遭缓缓走动的行人,却见眼前晃过两道人影,疾风顿时吹来,便也只是一无所知。郊外空寂森森,庄闲云松开紧抓的右手,穆杰才没有束缚。
往后跳开一大步,穆杰盯着面前之人:“你到底想怎样?”庄闲云摸着白须,微微笑了笑:“不是说过了么,咱们立刻南下,去制止这等有损国体的恶事。”
极为错愕,穆杰奇怪:“若是想让拜上帝教失去壮大之机,何不如劝谏皇帝。”轻叹一声,庄闲云摇摇头:“既然你认为这皇帝毫无远见,那再去找他,又有何用。到那时只会怪罪于你,绝不会采纳谏言。”
心头略有同感,却也仍旧不解,穆杰疑惑:“君子坦荡荡,我没做错事,哪里要人怪罪?”无奈地耸耸肩,庄闲云好似感触颇深:“没用的,别白费心思啦。再者说来,这皇帝派兵行军,定然不济眼下之急,自是咱们日夜行路更快些。”
稍加一怔,细细思量,竟也觉得甚是有理。忽地穆杰又想到其他事情,开口询问:“单凭咱们二人,也做不成甚么大事。”显是早有顾及,庄闲云淡淡说着:“老夫自有妙计,你若是信得上,那就跟着同解国患。还有疑心之处,便不消再走,由老夫一人也是能做。”
想着方怡仍在京城府中,仅是封书信便要久别,心头涌来说不出的一番滋味。而今国患渐大,若不早先解决,怕是以后无力应付。盘算片刻,穆杰已然心中明亮,毅然同庄闲云继续南下。
先国后家而不在乎儿女情长,这才是穆杰品行。二人轻功疾奔数里,路途之中换马泛舟,丝毫不敢耽误。不觉已过去两月,早是进入广西地界。
连月的风餐露宿,穆杰仍未知晓庄闲云的身份来历,对方却是每日督促自己练功,内力外功竟在潜移默化中增进许多。携着备好的干粮,二人径直朝着金田村走去。
沿途听得拜上帝教众徒已然组成团营,正自带兵训练,势力逐渐变得强大,足以撼动当地清军。刚走入金田地面,便有数名头裹红巾的汉子走来。
当首汉子拦住穆杰,大声喝令:“哪儿来的!”顿了顿,穆杰与庄闲云相顾而不知何故,汉子伸手作索要之状,毫不客气:“快把东西都交出来。”
正觉奇怪至极,穆杰歪头觑他:“你想要甚么东西?”汉子叉着腰,挺身上前,理直气壮:“教中圣库应须粮草银两,快将身上带的东西拿来,哪里这般罗唣。”
见这几个汉子皆是古铜般肤状,长得身强力壮,却是下盘不稳,赫然为耕田农夫。这些一身蛮力却毫无武学基础之人,于穆杰而言,哪怕是赤手空拳,亦能轻易将其放倒在地。
更何况眼下还有庄闲云这等武艺高手在旁,穆杰双眼不眨:“倘若我不给你呢?”当首汉子听见,先是怔了怔,茫然地看向身侧同伴,旋即面容怒意渐甚,可谓是咬牙切齿。
之前遇人索取财物,这些红巾汉子都做得顺利,而今穆杰毫无惧怕,且隐有挑衅之意,不由得气愤难消。庄闲云抬首望天,甚是轻蔑:“这般行径,与山贼盗匪有何区别?”
暴喊一声,红巾汉子们手持木棍铁杆,纷纷朝着穆杰与庄闲云击去。仅是稍加偏头,就正巧地避开击招。庄闲云不屑与这等莽夫纠缠,只是挥动宽大的衣袖,雄厚有劲的内力化为一阵强风。顿时将红巾汉子们吹得踉跄退步,一时间站地不稳,便是摔在地上。
刚要出拳以抵,就瞧见面前众人尽数摔倒,穆杰愣愣地看着庄闲云昂头负手,心头说不清地敬佩。径直向前走去,庄闲云极为冷淡:“还是快走罢,既然这里有拜上帝教之人,那等下就能瞧见更多的教徒,咱们莫要留在此处空耗下去。”
疾风般踱步向前而行,庄闲云丝毫没有理会地上哀嚎怨痛的莽夫们,穆杰却是无奈地看着这些人,长叹一声,旋即跟了上去。又是行了数里,不远处望见炊烟袅袅,穆杰暗自忖度,向身旁人提醒:“前处是个村落,又有教徒往来,想必还有其他教徒住在这里。”
微眯着双目,庄闲云微微笑着:“小子眼力不错,观察也很仔细,只是还有些事情,你仍是没看出来。”皱眉思虑,半晌不解对方之意,穆杰挠挠头:“还有不对劲的地方么?”
伸手引向周遭的高山密林,庄闲云指教着:“河流稀疏极短,且有天然屏障分布,只有军事重地才会选用此处。”听得恍然大悟,穆杰略有所思:“偏僻且有人住,莫不是拜上帝教的团营驻扎于此?”
点点头,庄闲云甚是欣慰:“来得刚好,不消咱们到处去寻,这儿便有团营驻扎。”望着四周之景,穆杰沉吟着:“就算找到团营驻地,就凭着两人之力,无异于螳臂当车。”
摸着颔下鹤须,负手远眺,好似与世无争一般,庄闲云胸有成竹:“老夫自有打算,于此无须惊慌。”错愕地瞧着身侧之人,穆杰眼神中逐渐透出一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