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两个房间内的三个人,各怀心事难以入眠。
第二日一早,安歌顶着核桃大的两只眼睛进进出出却一句话都不说,失了魂的模样让林槐序有点搞不清楚,明明昨日还开心的不得了,怎么今天跟换了个人似的。
早饭在一阵从未有过的怪异氛围里结束。安歌依旧是不太说话,洗了碗筷就躲进了房间里。林槐序实在是忍不住了,平时的沉稳劲儿也是拿不出来了,跟着安歌就进了屋子。
房间里小孩儿在纸上反反复复的描摹着同样的字,还是那日看到的《浮生六记》,却一点平常的静气都没有,反倒是有点赌气的意味。林槐序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安歌这是自己跟自己撒气呢。
这个小丫头,有心事不哭不闹也不摆人脸色,只会自己一个人偷偷找地方发泄,用的还是这么直接的方式。
“小丫头,可是有什么心事了。”林槐序这极其温柔的语气要是让辛离听到他可能会怀疑自己找错了主子吧。
听到声音安歌才一副恍然的样子,惊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对着自己刚刚拜过就忘到九霄云外的老师道:“是先生啊,我我我当然是在练字呢啊,哪有什么心事。”
林槐序也不急着拆穿她,慢悠悠地坐在她对面,还顺手给两人倒了杯水。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除了他所住的房间,其他的茶壶里装的都是水而不是茶。
桌子上放的糙纸上是一如既往隽秀端丽的小楷,可是看起来乱糟糟的,蘸的墨汁也时轻时重。
“看来拜过了老师,小丫头是越发勤奋起来了。连练字都练的愁容满面,满手墨汁。”
安歌这才低下头看一眼自己的掌心,真的满是不知何时甩上手的墨汁。她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半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林槐序转身拿了块手帕蘸湿了水,犹豫片刻还是忍住了替她擦拭的冲动,只递到了小孩儿的手心里。
屋子里一阵静默。
“先生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是安歌率先打破了静寂,这让林槐序有些出乎意料,安歌以为自己太莽撞了,连忙补救:“歌儿随口一问,如果唐突了,先生就当我没说过。”
林槐序没有搭话,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会。原来小丫头反常的原因与她的父母亲有关。不过片刻的安静,就让安歌心里十分不安起来。
“家父家母自幼便对我严加看管,我所学习的比起同龄人要困难枯燥许多。”林槐序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父亲公务缠身,有时偶尔休沐也难以相处很久。母亲便在家中扮演严母的角色,这也让那时的我头痛了许久。
“可是许久以后我才知道,母亲虽然严厉,可与我日常起居有关的一切她都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父亲虽然忙碌,但是我所需要场合的他都从未缺席,冠礼时替我取下瑜音为字,象征美玉美歌。”
安歌听了他的话,眼神有些黯淡。
“所以啊小丫头,父亲母亲即便不能常伴左右,但是爱子之心从未迟到。”
“从未…迟到过吗。”安歌低头,皱着眉喃喃道。
“歌儿可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林槐序看了他的模样话锋一转,倒是引起了安歌的注意。
“听闻,我的名字是由…母亲取的。”说到母亲两个字时,她的心里满是愧疚与感伤,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