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时候,她在学校附近的酒吧打工,半夜回不去了,是夏铭接她走的。
过生日那次,都在上学,他自己省吃俭用给了她两百。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孩子们,那时候的心是没仇恨的。
但人长大了,心思多了,想法多了,立场也就不一样了。
夏铭是个软的性子,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也不求多上进,背后又有一个这样复杂的家庭。
他能改变,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但夏夕对他们一家也不错啊。
给钱,给房子住,甚至不追究当年父亲的死因。
她还能怎么做呢?
夏夕叹息了一下,想直接回绝。
她真的做不到放弃一切的仇恨帮忙打官司,做不到啊,真的做不到。
“夏铭,我可以介绍个律师给你。律师费那边……估计会很少的。”
“……姐,你不帮我吗?”
夏铭无助的眼神里全都是泪光。
人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他无助的眼神,夏夕的心也实在控制不住的软了下来。
可……
要怎么帮呢?
父亲的死,就是横在两家之前的肋骨啊,戳的双方都难受。
夏夕没回应,只是从包里面拿了一张名片出来,放在桌子上,沉默了会儿,又抽出来几张大票的纸币放在上面,“我还有事。”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像是飞下来的柳絮,落在地面上,没多久就把整个天地都盖成了白色。
夏夕没穿大衣,只是随便放在手臂上,有些魂不守舍的从石阶上走下来。
沈烈看见了,直接出来跟上她。
大衣从她手臂上扯下来盖在肩头。
夏夕愣了许久,才想起来跟着自己来的沈烈。
“沈烈,我……我想去墓地看看我父亲,你……没有急事的吧?”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叔叔了。”
沈烈轻轻一点头,牵住了她的手。
墓地在郊区很远的地方,路上走走停停,很长时间才到。
这一路,沈烈都没能缓和好她的手,冷的像是一块冰。
“还冷吗?”
夏夕茫然转头,盯着沈烈的脸辨认了许久,才摇头,“不,我不冷,到了吗?”
“是。等一会儿再出去,缓一缓,你手冷。”
“没关系,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夏夕下了车子,抬头往山上看。
父亲的墓地挪过一次位置,这一次换了更好的位置,可以保证父亲能一抬头就看到整个市区,或许还可以看到高楼大厦里面的她。
夏夕一路上都在回想父亲在的时候的幸福。
那就好像在梦里。距离她的世界已经很遥远了。
父亲啊,她太想念他了。
总算到了父亲的墓碑前,夏夕终究没能忍住,大声哭了起来。
“爸爸,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告诉我呢,我打过电话给你,你却从来不告诉我你出事了,我在学校才四个月,回来你就走了,你不想我吗,最后一面也肯见我吗?你到底是痛恨我母亲还是整个家啊?”
夏夕的哭声,在漫长而又安静的落雪的天空下,就像是久久无法平息而落的怨念嚎叫。
世界向来都是不公平的。
过去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夏铭家出事了,难道不应该是最好的报应,可为什么还要来骚扰她平静的生活。
她又做错了什么?
割舍掉母亲,已经剃掉了她半身的骨头,现在还要亲眼看着大伯父一家亲手拿走她最后的肋骨?
不,绝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