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耳放下杯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无奈的说，“都过去五六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易邯没让这个话题停留太久，和宋余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吃完火锅之后，KK撩开随风飘摇的纱帘走到阳台，端着一杯牛奶靠在栏杆上望着远方：“是受伤还是犯罪？”

易耳微微笑了笑，反身靠着栏杆，隔着隐隐约约的纱帘看着室内闹成一团的朋友们：“犯罪。”

KK沉默下来，一会儿后，她将杯子放到桌上，伸手揽住易耳的肩膀：“抱一下。”

“……我将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祝我好运。”易耳和KK拥抱着，她身上的温暖体温一览无遗的传递过来，鼻翼间的香氛莫名其妙的有点像是母亲的味道。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录制节目的时候，接受节目组的采访，他们问易耳，每个成员给易耳的第一印象，在说到KK的时候，易耳毫不迟疑的说：“她像母亲……非常睿智又包容的样子。”

“那你参加综艺，是因为像提升案件的关注度吗？”KK放开易耳，疑惑的问道。

“不，我只是，想和易邯一起留下点什么。”易耳耸了耸肩，平静的说，“我可能会输，如果输了，我不能拖累易邯。他好不容易，重新开始他的人生。”

KK看着眉眼低垂的易耳，叹了口气认真的说：“Jaina，相信我，这绝不是拖累，这只是一个过程，一个……稍微艰难一些的过程而已。你不该放弃爱情。”

易耳笑了笑，随口应道：“也许吧。”

“我发现你的缺点了。”KK无奈的看着明显不打算听她劝的易耳说，“你喜欢用‘自以为的对他好’，去爱别人，不管这是不是别人认可的。”

“KK，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易邯除了爱情，还应该有更多的天地和梦想。”易耳回视着KK，在这个和煦的夜里，她没有喝酒，但是似乎就已经有醉意，“而我会摧毁这一切。若我输了的话……”

“那就赢。”KK打断易耳后面的话，温和又不容置疑的说，“为了love.”

易耳无法否认，她被KK热血的话语冲-击到了，她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拍了拍KK的手臂，笑着说：“好像漫威的主题。为了爱和正义。”

“你发现了？”KK笑起来，端起桌上的杯子递给易耳，拿着自己的牛奶杯碰了碰易耳的，“我是漫威迷，看得出来吧？”

“偶尔。”易耳喝了一口牛奶，闭上眼睛低声说，“挺少时候的。”

KK耸肩，脸上带着点笑意。

此时夜已深，除了还在喝酒的几个人之外，工作人员们都已经回自己的旅馆了，宋余醉了，难得没有去陪盛苏生，而是留在了店铺。

易耳和KK一起收拾好残局，刚刚准备上三楼的时候，易邯走下来看着易耳。

KK识趣避开，转头对易耳眨了下眼睛，易耳笑着看了她一眼。

“‘夜皇后’挺难弄到手的，你怎么……”

易邯“嘘”了一声，打断易耳的话，上前揽住易耳低声说：“其实是节目组的意思，你信吗？”

“你觉得呢？”易耳笑起来，环抱着易邯的腰，“要是有人下来喝水，就发现我们的恋情了。”

易邯低头吻易耳的额头，没什么情绪的低声问：“你怕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太多次了。

但易耳从没有回答过，无论是起初还是现在。

“因为你怕拖累我？怕我放弃二十多年才找到的梦想？”易邯一字一顿的说，语气低落失望，“Jaina，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没有想过我们会有将来。”

“你监听我！”易耳猛地推开易邯，不敢置信的看着易邯，“我关掉麦了！”

易邯退后一步，站定看着易耳：“阳台有一台摄像机。”

“制片人的特权？”易耳短促的笑了声，冷眼看着易邯，“我以为我关掉麦就是拒绝被录制的暗号，原来我压根没有拒绝的权利是吗？”

易邯没有说话，一会儿后他才抬眼看着易耳问：“若是没有摄影机的意外，你是不是打算到你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和我说再见？一刀两断一干二净？”

易耳咬着牙没有说出话。

易邯看着她，她早就不是年少时候那个，双眼里澄澈的姑娘了，她也不会再，在自己面前结结巴巴，连句谎话都不好意思说。她也不再是什么表情、情绪都藏不住的姑娘了。

她如今什么都吞得下去，委屈、绝望、悲伤，她全部可以自己一个人消化，不需要任何人，就算是易邯。

甚至，她能一边忍着心里汹-涌的苦涩和仇恨，面上微笑，优雅又美丽。

看着易耳现在的模样，易邯的心口像是有一把钝钝的刀在绞着一样，割不开也捅不穿，却偏偏在拼命的往他心里面钻，直搅得他头昏脑涨，手脚麻痹。

易邯转身走掉的时候，易耳在想什么？

她脑子一片空白，其实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来不及想自己的对错，易邯的对错；也来不及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哄他或是哄自己的办法。

或许……

真的是她的错，她不该尝试这一切，也不该莽莽撞撞的参加这个乱七八糟的综艺。

“你没资格拥有任何人的爱情了，姐姐。无论是古河还是任何人。”当年陈宁拖着残缺的身体出医院的时候，陈雪穿着病号服拦住她，以一副强忍着得意的表情这样说。

之后陈宁改名迁户，成了易耳，又出了国改了行，逃避开了所有的一切。

但这句话依然像是诅咒，在每个想要靠近易耳的人与易耳之间，划出一道深不见底的丘-壑来，横杆在中间。

易耳推开店铺的门，走在荷兰的街上，坐在花圃边，抬头看着黑如墨的天际，不着边际的胡乱想着：现在终止综艺合同，是不是得赔很大一笔钱？

我还真是……爱退缩啊。

但这一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