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其实并不激烈，KK和易耳的表情虽然严肃，但是也并没有多么的凶恶狰狞。

尤其是在温暖的灯光和充满生活气息的插花、装饰品等等渲染着的环境里，她们看起来就像是对今天吃火锅好还是吃爆炒好有自己想法的朋友。

而事实也只是两个对哲学有兴趣，并且了解过的艺术家，对同一个论题有不同的看法而已。

至少现在在场的几个人，对这一场似乎剑拔弩张，实则有意思的辩论，抱着不打扰，甚至是鼓励的意思。

易邯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易耳了。

和大学时候的她一样，勇敢无畏。

“Jaina。”KK坐直身体，推了一杯杜松子酒到易耳面前，利落的金色短发上跳跃着光点，清澈透明的蓝色眼睛直视着易耳的深褐色双眸，温和的辩驳，“当你某一天发现，你喜欢某一个人、某一件东西，其实是因为曾经谁的一句话，而非自己的本心，你就明白了。”

“只要有‘世界’和‘大众’在。”KK端起自己面前的杜松子酒，碰了碰易耳面前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洒脱又苦涩的说，“我们无论是谁，都不会有真正的‘自我’。”

易耳碰了碰那个杯子，忍住和KK一样一饮而尽的举动，眷念的摩擦着玻-璃杯壁，毫不妥协的说：“KK，是你不曾遇见‘自我’。喜欢或许会被‘大众’影响……”

她收回手，偏头看了易邯一眼，然后笑着看向KK，温和又笃定的说：“但是爱不会。”

KK停顿了很久，突然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一览无遗。

一旁安静看着的宋余转动着炉子的顶盖，突然说：“我好像能够想象你说的……你年少时候的轻狂跋扈了。”

就算现在易耳早就拈弃了曾经的脾气和个性，将那些锐利的刺收回了温软的身体里面。

但是偶尔的时候，她的眉宇间，言语间，还是会泄露出那些锐利之意。

她有自己的张扬和立场。

从未改变过。

赵立也点了点头，看了眼易耳说：“Jaina以前，一定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少年人。”

个性并不一定是件好事情。

易邯接任宋余热酒的工作，催促他接力抽签，一边说：“现在也挺好的。个性太强，反而容易被夭折。”

他的口气带着点喟叹的无力，易耳就知道他是想起她曾经受过的委屈了。

在某些方面上，易邯比易耳自己还要敏-感、在意。

易耳伸手拍了拍易邯背着摄影机的手臂，对他笑了笑。

KK认同的点了点头，重新用回中文，缓慢的说：“我们无论做什么，身体里都要有两个‘我’。一个应付那些芸芸众生，做自己本性并不乐意的妥协；一个在‘黑暗’的地方完全属于‘自己’，做让‘自己’轻松惬意的事情。后者不需要任何人认可或是评论。”

这是一条挺出名的理论。

至于是谁的，易耳一时没有想起来。

似乎是哪个作家还是画家的。

她曾经买过这个人的作品集，这个人是在他当时的那个时代，唯一一个既出名又认可度高，还有一定的艺术造诣的人。

因为他很累。

拼命在‘大众’和‘自我’之间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并且终生都在这之间努力平衡。

***

宋余抽到的竹签是大冒险：亲吻自己右边的人。

因为最开始的热场，以及酒过三巡的原因，大家反而慢慢互相靠近了。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缓慢的转向了宋余右边坐着温酒的人。

易邯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哀怨的看了宋余一眼，漂亮的桃花眼里写着‘不乐意’三个大字。

“阿生呢？”易邯站起来往工作人员那边走，“编导怎么回事，宋余是有家室的人好吗？”

编导笑起来，指了指盛苏生说：“这一条刚好是阿生写的。我不背锅啊。”

盛苏生吐舌对宋余眨眼睛，表示自己的无辜。

被起哄的两人，躲不过的认命了。

宋余熟了之后也不是个多么高冷的人，他揶揄的看着易邯，又看了眼易耳，笑着说：“乘机宣传一波电影啊，易老师。”

“我哪敢担你这句老师。”易邯站着没动，无奈的看着和徐萌咬耳朵的易耳，“这一期节目播出去，可别让我们两成了绯闻对象啊，我都不敢找你吃火锅了。”

KK有点喝醉了，端着酒杯看了看易耳问易邯：“你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