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笑道：“怎么？你俸禄很少吗？”

姜殊剥了个橘子递给他：“还好还好，一个月二百两，刚够我养活永安宫里的人。”

“没想到堂堂百越尊贵的公主殿下，俸禄竟还不如我几个哥哥的多。”

“国库里的钱都拿来治军了，百越的几位女君，住的寝殿都快漏风了，我还能有二百两的俸禄已经很奢侈了。”

“素来听闻百越富庶，没想到竟然这么穷的吗？”

姜殊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母君从小就告诉我，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以后要做百越的女君，这百越的四海以及子民都是我的，这难道还不够富有吗？”

卫衡不禁笑出声儿来：“这些骗人的鬼话你也相信？即便这四海的子民都是你的，又有几个人是真真正正为你而活呢？别人的命自是别人的，你不仅什么都没有，反而还得为他们的人生劳心劳力，死而后已。一旦要是有哪里做得有一丁点不好，他们还会抱怨你，推翻你。但钱财可不一样，你握在手里的就是你的，它们虽然冷冰冰的，却最有人情味，不仅能买粮食买衣服，还能让人活下去。一文钱都有一文钱的用处，便是两文钱也能买上个包子，普通人劳心劳力这一辈子，谁不是为了这点黄白之物呢？”

姜殊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可并不完全是对的：“正因为普通人都需要这些，所以我才不能把钱攥在手里不放呀！这世上许多人有可能因为缺了这一文钱而活不下去。于我，这些钱财不过是锦上添花，于他们，却是切切实实雪中送炭的呀！”

卫衡有些惊讶：“所以你便甘心如此为他们鞠躬尽瘁，宵衣旰食？”

姜殊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坦然道：“如果他们因为我做得不够好而抱怨我，我可能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吧……但是这本来就是没法子的事，我托生皇室，本来就投错了胎，合该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卫衡被她的言论逗笑了：“这世上人都想托生皇室，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倒好，反而还觉得自己投错了胎？”

“也不算是投错了胎吧，毕竟母君对我真的很好，满朝文武也都把我当做圣君，真心地尊敬我，拥戴我，愿为我分忧。若我不是百越的公主，大概是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这些的。只能说，这大概就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卫衡心念一动：“你相信命中注定？”

姜殊点了点头：“有些事情相信。”

“那你信不信你遇见我也是命中注定？”

卫衡说这话的时候格外认真，眼睛好像会发光一样，让人忍不住就要沉溺在他的深情里。

姜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相信啊！相信这是我命里倒霉才遇到你！”

卫衡眼神一黯，姜殊甚至觉得他眼睛里烧着的那团火……灭了。

“怎么说我也算是救了你吧？不用对我如此狠心吧？什么叫命里倒霉才遇见我……”

姜殊好像嘴上让人粘了胶，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卫衡说的的确是实情，无论怎么样，他两次都是为着自己受的伤。若不是因为要替她查东西，他也不会中毒。若不是因为去救她，他也不会受伤。说到底，他都是受了自己牵连。

姜殊一时有些懊悔，来看他之前本来还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他受了伤。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说着说着话便有些口无遮拦。

她转眼看着卫衡，看着他垂着头，颇有些落寞的样子，她觉得似乎应该是同他说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