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何吩咐?”
卫衡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停了停才说道:“我知道你是殿下派过来看着我的。”
解忧抿了抿唇:“殿下只说叫我来伺候公子起居,并没有说旁的什么。”
卫衡慢慢一笑,然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即便是有旁的什么,我也不在乎!”
他说到此处,又扫视了一圈庭院里忙着杂活的那些丫鬟,然后盯着远处的灯火,低声说道:“反正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解忧咬了咬唇:“公子说得对,您身后站着十八部的人,身份自然是今非昔比,水涨船高。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最下等的伺候丫鬟,哪里又敢做些什么。”
卫衡又看回她身上,盯着她说道:“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上看着恭恭敬敬的,但心里未必这么想。我也知道我挑衅殿下,跟十八部的人往来,你心里必然是生气的,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他拱了拱手,揖了一礼:“解忧姑娘,对不起。”
卫衡是什么人,即便是刚入丹阳的时候,也敢给何鸿脸色瞧。对着!祁间都不曾弯一弯腰。更何况如今有了十八部的支持,身份更是贵重起来,又何曾给一个丫鬟行过礼。
解忧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侧过身去不敢受:“公子,您不必如此!”
她不过是个丫鬟,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她不清楚,也没办法评判。她知道,若从卫衡的角度来看,他也不算是做错了。
他好端端一个身份高贵的公子,若不是因为不受宠,又怎么会被送到百越来做质子。若不是被送到百越来,又何必受她们监视着。好不容易发现自己生母还有亲人,而那亲人还是胡人十八部的可汗,如果是她的话,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她又会怎么做?
解忧觉得,她做得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她受不起一礼,卫衡也从不曾亏欠她。他真正害了的人,是姜殊。他算计的人,也是姜殊。
她没办法说他一定做错了,这道理就像是“两国交战,各为其主”,卫衡是为了他自己,而她……是为了姜殊。谁也不能说谁错,谁也不比谁更高贵。
卫衡直起身来:“解忧姑娘不必惊慌,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解忧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听他直接说道:“如今我是真心倾慕殿下,希望解忧姑娘能够体谅我这份情意。”
解忧好像没听明白一样,吃惊道:“你说什么?”
卫衡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真心倾慕殿下……”
解忧突然打断他:“公子,恕我直言,您便是如此倾慕殿下的吗?从您来丹阳的第一天开始,您就没有停止过您对百越的仇视,您恨您的父亲,也恨百越的人。所以您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对殿下,从来都是抱着最大的敌意。您算计殿下,算计许太傅,您逼得殿下千里迢迢跑到临都去。现在您竟然能说出来您倾慕殿下。公子,您所谓的倾慕,便是这些吗?”
卫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又说道:“我知道我做错了……”
解忧没有再说话,知道错了又怎么样呢?有的人犯的错误就像是溅到衣服上一个泥点,擦一擦就不那么明显了,洗一洗也就掉下去了。可是有的人犯的错却像是在身上划了一刀,血流不止,切肤之痛。两者之间又怎可同日而语。
或许这在卫衡看来不过是衣上一个泥点的错,在姜殊看来,便是划了一刀的切肤之痛。那是她的太傅,是她的亲人,从小陪伴她长大,是她离不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