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见到蔺如玉，像现在这样，活生生的，却消瘦无比形容狼狈的蔺如玉，当下便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在夜风中抖了几抖，忽明忽暗的光映在男子苍白消瘦无血色的脸上，干涸的嘴唇像是快要裂开一般，男子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嗤着笑，如幼时千百个日夜一般。温柔如水，情深似海

‘青萝，我回来了’他说

姜殊有些站立不稳，夜风吹透了她的寝衣，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凉意，方才的思绪全都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仿佛一如继往的为她解忧归来，从未改变，只是，她怎么也无法让自己仔细去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怕，翻涌的情绪在胸口激荡，素手几乎要在门上抓出一个洞来，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尖锐都疼痛袭来，而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着不晕倒过去

蓦然的，手上一暖，男子粗糙的手敷上女子的手背，轻轻磨蹭，姜殊双目呆滞，一阵悲悯涌上心头，美琼那执笔挥毫的大手，为她握了剑，杀了人，为她披荆斩棘，为她杀出一条通向百越太平盛世的血路，而今已经沾满鲜血、粗糙不堪，她不敢想象这些年他都去了哪里，她已一无所有，对他的深情无以为报，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男子握着她的手突然激烈的震动起来，姜殊有些惊慌的抬眼，正看见男子几乎压抑不住的咳嗽出声，沙哑而剧烈的咳嗽，让他原本苍白的面色多了些红润，看着缺更令人心酸，那只大手还执着的握着姜殊，力道大而稳，丝毫不会弄伤了她，美琼正是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伤她，从来都是他照顾她，而她竟让他再冷风中站了这么久

‘美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的仿佛在沙漠中滚过一般‘进来罢’

男子并未说话，只是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漆黑的眼眸愈发深邃，姜殊只得垂了眼，任他拉着进了屋

待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卫衡手中握着的缰绳早已染成了红色，温热的血丛掌心娟娟流出，每次快要凝结，卫衡都好似发泄一般再次用力握紧缰绳，脸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在漆黑的夜色中堪堪显现出来，似厉鬼，似修罗，好似一切远离光明的事物，所立之地不过是另一个地狱，而曾经他以为抓住的阳光，其实不过是自己的鲜血罢了

福禄体贴的没有打扰二人，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便退了下去，屋内不似屋外般冷肃，回暖的身体让姜殊找回了一些理智，她知道他在看她，那样有深切的感情让她无法忽视，而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经配不上他，她已经和卫衡在一起，她没有了退路，看他，和他解释，姜殊用理智这样告诉自己，强迫自己抬头与他对视

‘美琼，我……’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我和卫衡在一起了，不过是几个字，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见姜殊的欲言又止，蔺如玉眼底闪过一抹飞快的绝望，他想起在阴暗的牢笼中，听到的那些足以将他碎尸万端的话，而青萝的反应，几乎将他的希望击垮，不论他多么难以接受，青萝与他……都不可能回到从前，只是他更失望的是，青萝竟是如此急迫要告诉自己，甚至都没有，问问自己为何消失了这么久，心下酸涩异常，出口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青萝，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瞥见女子眼里瞬间凝结起的水雾，蔺如玉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她还是在意他的不是吗？她还会为他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