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酒儿是被急醒的,这个莲降也感觉到了。
蹩眉,“看”向不出一声但依旧让人难以忽略,默默萦绕着他的“大蚊子”身上:“你又要干嘛?”
“您醒了?太好了!”开心的语调没维持多久,就咻地降下去,变得可怜巴巴,“七皇子,贫僧昨个喝水喝多了……”
幸好妖子看不见,不然叫他看见她现在的窘样儿……
叶酒儿扁扁嘴,装出来的可怜越来越逼真——上高台之前她什么都想到了,生怕自己饿到渴到特意把六师叔的袈裟披上了,可唯独漏算了人不是大口袋,只进不出就可以了……
小葱似的手指头绞着红金的袈裟,眼睛水汪汪地瞧着莲降:“肚子疼……”
“肚子疼啊?”莲降听到小和尚细声细气地说自己肚子疼,莫名觉得欢喜,弯唇,语气温柔地提醒,“你不是带了酒葫芦么?”
他感觉那个葫芦应该就够这个“不大点儿”的小和尚用了。
叶酒儿被莲降噎得小脸通红。
葫芦……她……
怎么用啊?
莲降听身边的小不点儿愤愤地喷了两鼻子粗气表示不满以后就没声了,还以为他的办法真的被采纳了,不想,耳边突然一暖,像是侧脸悬在了冒着热气的茶盅上面,温润的气息扑了他一耳朵。
莲降狠狠皱眉,往旁边偏身躲开:“有话就说,不用凑过来!”
“七皇子不帮贫僧是因为您觉得这这件事只与贫僧自个儿有关,碍不到您,所以才让贫僧自己解决的,对不对?”叶酒儿眯着眼,像只心怀不满的猫儿,抱着肚子语气幽幽,“七皇子,您说如果一个鸡窝里有两只会下蛋的母鸡,鸡窝是封死的,隔段时间才被打开,打开的时候发现窝里多了蛋,您说……”她倾身,追上为了躲她都要躺在地上的莲降,小眼神阴测测的,“您能分得清这蛋是哪只鸡下的么?”
两只会下蛋的鸡……就是他和这个臭和尚……
打开鸡窝的时候,发现多了蛋的意思是……
莲降都要嫌弃死了,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和尚说得有道理。
现在这个高台上就他们两只……两个人,要是多了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确实没法证明是谁的不是谁的。
他绝不能让这个臭和尚的……蛋!玷污了他的名节!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学宫里的嬷嬷带小孩,抱着他,让他朝着高台外面……
莲降情不自禁地勾勒出那个画面,脸颊莫名其妙地泛起红晕,更不愿意那个臭和尚离他那么近。
叶酒儿抬眼,看着戳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指,对方有多嫌弃她从指节的泛白上就可以看出来,她有点受伤,自觉地退回来,哼哼唧唧地答:“他们在高台边上搭了一个差不多高的台子,台子上……有个茅、茅、茅、茅、茅……”
她虽然没有头发,但到底是个姑娘,在一个男子,就算是眼睛不好使的男子面前说到这些事的时候还是会不争气地大舌头。
莲降没心思逗一个和尚,察觉到小和尚不好意思了,也没追着羞他,只挑眉:“那你还找我做什么?去啊。”
叶酒儿脸一垮:“这两个台子不是连在一起的,中间隔着好大一步……贫僧腿儿短,怕掉下去。”
“所以。”莲降语气凉凉的,“你想让我给你丢过去么?”不等叶酒儿回答便干脆利落地起身,慢悠悠地活动着筋骨,“扔一里可以么?”
一里?那不都给她扔天上去了?
“不是!”叶酒儿看他张着双手要来捉她,赶紧躲开,“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意思是……
莲降站在高台边,面无表情地站着,假装自己是根无悲无喜的柱子。
而叶酒儿紧紧抓着莲降的衣服,缓缓地下沉,缓缓地伸出一只脚尖——
“不行不行!”叶酒儿把莲降的衣襟打开,将脸埋进去,“好可怕……”
莲降缓缓吐气。
他虽然看不见,但用脚趾想也能想出两个大男人站在茅厕对面叽叽歪歪的画面又多恶心。
而且!
“把脸。从我的衣裳里。拿出去。”
他就一件大袄。
就一件。
打开衣襟就是他的……真身。
他的真身不希望和一个臭和尚的脸离得那么近。
近得……
莲降默默攥拳,强迫自己不去回忆臭和尚急促的呼吸落在他胸膛时,那种奇怪的酥麻感。
“在对面?”莲降把臭和尚推开,冷声问了一句。
“嗯?”叶酒儿还沉浸在差一点就让自己的一只大脚趾悬空了的恐惧里,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什么在对……呀!七皇子,您~”惊恐的目光跟着他的脚一并落在让她觉得远在天涯的木板上,心放下来的瞬间,语气也变了,变得相当狗腿,“您的腿好长啊!”
莲降懒得理她,伸出手:“手。”
叶酒儿看着稳稳地分着腿一边踩一个立在两个高台间的妖子殿下,眼睫缓缓眨了眨,然后绽开一抹笑,把小手搭在他的大手上。
莲降完全没有叶酒儿的好心情,脸臭得像酱汤。
他还以为这两个台子离得有多远,把臭和尚吓成那个德行,为了让臭和尚看看什么才是男子该有的霸气和果断,他还特意跨了一大步,结果就这么近!真是……白使那么大劲了……嘶,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