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马车!不用马车!”
负责引领高僧上轿的小厮傻在原地,看着从墙边踩着小碎步出来的……驴,感觉今天的工作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叶酒儿直接忽略了小厮那一脸菜色,弯着眉眼,转着手里的树枝儿:“这头宝驴随本僧出生入死很多年了,沾了不少的仙气儿,骑着它可比坐什么马车要保险得多。”小手挥了挥,“让那个马车哪来回哪去吧,盖子比贫僧的脑袋还亮,岂不是越俎代庖了?”
越俎代庖?
还有这么用的?
小厮本来还想劝两句,但看叶酒儿一脸看竞争对手的表情看着那顶华盖大马车,也就把话吞了回去。
是人都有攀比心的。
他理解,要是别人比他活儿干得好他也有危机感。
小厮理解了,也就不劝叶酒儿了,只把她往门口大路上带:“高僧,这边请。”
门口停了三大列的长矛侍卫,一脸肃穆地等待着传说中可呼风唤雨上天入地的恶菩寺高僧,但听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就觉得有点怪,等到看到真驴以后,大家都有点懵。
叶酒儿是一点也不见外,骑着驴阅兵:“这么多人护着贫僧么?贫僧真是受宠若惊……这都是圣上派来的御林军?”
秦莘平视着坐在驴身上的小和尚,平时要么是仰脸看马上的人,要么是仰脸看马车上的人……今天这个视角……真真叫他觉得有点奇异。
可高僧的话不能不回,只得咽下不适应。偏偏他眼前的小毛驴还不老实,驮着那位小和尚走来走去。他只能有损威仪地跟着左右转眼珠。
“在下御林秦莘,奉梨狼将军之命护送高僧行至祭台。”
“梨狼将军……”叶酒儿点头,这几天她已经把朝廷现在的几个风云大家打听清楚了,其中就有这位梨狼将军所在的稷家。
也就是三年前,稷家差点败落,只因连折三名大将,失了大半的势力。
还好,稷家的顶梁柱,镇国公夫人没因为丧子丧孙之痛倒下,反而另辟蹊径,培养了一支女子军。
梨狼军。
没什么功绩,却牢牢掌控着宫中的大小安防,地位作用都微妙得很。
现下看,就连御林军也在她的命令之内随意调度……
有趣。
叶酒儿扬起笑,冲秦莘打了一个合十:“那就有劳秦大哥了。”小毛驴也有礼得很,DuangDuang往屎袋里挤了两颗粪球球表示感谢。
秦莘:“……高僧请。”
于是乎,叶酒儿骑着毛驴走在前头,秦莘带着两队威风凛凛的盔甲侍卫在后面跟着。
秦莘迈开腿儿就觉出不对了——这驴走得也慢了吧?
但是他还没法说,只能默默压下自己的脚步,他压下脚步,身后人把脚步压得更慢。
故而。
偶有路过的百姓看到的就是,前头一头小矮驴驮着一个小和尚,走得悠哉快活,身后两列一脸正气的侍卫军迈着小碎步咯哒咯哒得跟着。
这个奇怪的队伍从城南走到城北,刚要往菜市口拐,就听到有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
叶酒儿往喧闹声看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影,看不见他们围着的是什么。
“让开!”秦莘带人过去维持秩序,给叶酒儿腾出一条路,百姓见了穿盔甲的兵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气势,都蔫头蔫脑地退在一边,乖乖让出了地方。
叶酒儿这才看到那些人围着的路上到底有什么。
一个妖子。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单薄的中衣上时,烈风恰好再次肆掠街头,叶酒儿看着那随风乱舞的衣襟,不由缩了缩脖子。
“这位就是圣上请来的高僧?”
一道爽利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叶酒儿转头看到了一匹白马,马上的女将军英姿逼人,高高竖起的青丝在风中飘来飘去。
眼尖地看见她嘴边衔了根头发,叶酒儿开始有点庆幸自己是个光头了。
“贫僧菩意见过梨狼大将军。”
叶酒儿恭恭敬敬地合十给马上的女子行了个礼。
稷娇眯眼看着行礼却未下……驴的小和尚,轻挑嘴角,有几分不屑一顾藏在眼里:“劳烦高僧先行一步,七皇子且还有半座城没走完,还得高僧在祭台那儿,再等等我们。”
“大将军要贫僧等,贫僧当然得等。只是……”叶酒儿低着眼眉,看莲降赤足踩着的碎石路,这路看着真新啊,应该是这两天才翻的石头子儿,瞧这一颗颗的尖得像野狗的獠牙似的。她看够了,抬头冲马上女将军明媚一笑,“时辰等不了,耽误了良时……”细白的手指指了指渐渐聚集乌云的天儿,“老天爷会发怒的。”
路边的百姓听到叶酒儿的话,都畏惧地往天上瞟。
可不么,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儿,什么时候堆了这么多厚云?
这可不就是老天爷要发威的预警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