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白色纱幔后面，气氛紧张到极点。

“顾大夫。”唐小溪实在不安，忍不住叫了一声黑着脸坐在一边的顾青冥，“您看……”

“我看什么？”顾青冥好像找到了发泄口，狠狠地抬起头，“我早就说了，万枯岛送来的药不一定有什么古怪，我也说了用量用法还需要研究，谁让这个大傻个子一把就把药草抢了过去生生嚼了咽了？他现在这样纯属活该，都是他自找的！”

顾青冥颤抖的指尖指着的正是在草席上抽搐着身子的顾全。

从吃完草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顾全一开始好像还精神了一些，就在一刻钟之前，顾全倒下就在没起来，把顾青冥气得嗷嗷直叫。

“那顾大哥就没救了么？”唐小溪一张脸都皱在一起了，“顾大夫，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要不我们再找万枯岛的人问问？”

唐小溪这句话落下，纱幔被人粗鲁地掀开，从后面露出一大堆人，为首的就是带药草给顾青冥的人，他们都是一脸怒气：“小溪大夫，是不是万枯岛给我们的药草有问题？”

唐小溪本就急得不知怎么办好了，又见这群人气势汹汹地质问他，额角马上就流汗了：“这个……这个还得再看看……”

有人已经看到在草席上抽搐的顾全：“他是不是吃药草了？”

这句问不用得到回答就已经将这群人的怒火拱得更高。

为首的那个咬牙攥拳瞪着顾全，豁然回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其余人也都愤愤不平地跟着他，叫嚷着要让万枯岛的人给个说法，还有人说要做筏子，强渡万枯岛与八城之间的水路，上岛抓几个万枯岛的人拷问。

唐小溪担忧地望着纱幔缝隙间越走越远的人群，但是没有追过去阻拦他们，他也知道，这群人再生气也只敢在这乱叫一通发泄，等一会，他们还是得到河边装孙子，求万枯岛的人给他们想想办法。

“诶！”唐小溪叹了口气，把纱幔拉严。

谁让万枯岛的人攥着能救命的药草呢？

他们再生气，再不甘，再着急也只能把万枯岛的人当成祖宗有求必应着。

“呀！”唐小溪叫了一声，刚才他心事重重地转过身，一抬头就看见刚才还抽成虾米的人精神抖擞地看着他，他怎么能不吃惊。

“别叫呀！”顾青冥赶紧把唐小溪的嘴巴捂上，“你想让别人知道万枯岛的药草好用？让他们都来抢么？”

唐小溪一想便明白了，顾全是故意装成更严重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打发那些巴巴等着的人们。现在一想才觉得后怕，那些等在纱幔后面的人刚才手里可都拿着家伙，看起来是要找万枯岛的人算账似的，但，唐小溪很清楚，如果药草真的好用，那些人的家伙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把药草弄到自己的手里！

顾青冥见唐小溪明白过来便放下手，看唐小溪鬼鬼祟祟的样子又觉得好笑：“人都走了，你缩起来干什么？”

唐小溪不自然地直起身，还鸡贼的用一根手指挑开点纱幔往外看，确定没人了才完全舒展开：“现在该怎么办？既然药草是有用的，那我们就得赶紧给需要的人吃下！”

已经很多人快要挺不住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药草有限，我们必须把药草的效用发挥到最大！”顾青冥捏着药草，“现在还不知道让药效发挥出来的最少用量，所以我想我们可以把药草都碾成汁，分成份，按照患者病情严重情况，分配药物，暂时每个区先只选用两个患者试验，等到下一波药草送来的时候再根据这次的用量少填多减。”

唐小溪不住点头，却在顾青冥说完以后，又皱起眉：“可如果是这样，我们该怎么选择每个区先用药的两个人呢？”

“优先孩子吧。”顾全沉声道，他还是有点虚弱，但是比之前要明显见好。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顾青冥难得同意顾全的意见，“一来孩子的身体弱，同样的情况可能不好坚持更久；二来，孩子用量本就比成人要少一些，这些药草可能可以救更多的人。”

唐小溪眼睛盯着顾青冥手里的药草，不知在想什么。

“小溪大夫有什么别的意见么？”顾青冥偷偷和顾全交换了一个眼神，语气里多了一些试探，“是不是小溪大夫也有想要优先治疗的人选？”

唐小溪眼前划过一张柔美的脸庞。

下意识捏紧了衣角。

顾青冥都打算松口让唐小溪拿一份药走了，毕竟唐小溪这些天忙前忙后也救了不少人了，他拿一份药也说得过去。

没想到……

“不用了。”唐小溪轻轻摇头，如果是她，应该也会做这样的决定吧？“还是先给孩子们用吧。”

顾青冥略略挑眉，接收到顾全一个“看吧，你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的眼神。

他还以为八城人都一个德行，自私到极点，没想到也有不优先自己利益的人。

顾青冥眼珠轻轻转了转，就冲唐小溪这样的德行，他都会给他留一份药的。

老实说，他并不喜欢唐小溪这种过于无私的老好人，可他的原则是，好报必须留给善者，这样善才会变得更多更广，如果善因为善得不到回报，那好人就永远只是当初的那几个，不会更多的人愿意做好事了。

“分药的事情我们得偷偷做，千万不要惊动别人。还有……”顾青冥把顾全的手腕抓过来，号了号脉，眉头皱起来，果然，这脉相还是和刚才他摸过的一样，并没有彻底平稳下来，“这个药草的药效暂时还算不错，但是到底能不能彻底治愈疫病还是未知，我们暂时不要让病人产生不必要的希望。”

唐小溪点头，这个意思就是连病人都要一起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