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暗室，长在帝京最繁华的地界里生意最红火的天天变地下。

莲降坐在屋里唯一的桌边，修长的指把玩着一把刀刃上刻着图腾的匕首。

“褚王殿下这么心急么？觉都不睡，便来亲自审问我？”一个戏谑的女声响起，打破了暗室里的沉默。

翻转的刀刃上映着莲降漂亮的眸子，他的语气平静，眼里却好像有什么在暗暗翻滚：“本王不是来审问你的。”

“哦？”吊着的少女拖着长音，纵然虚弱，可眼睛依旧神采奕奕，“那褚王殿下这么晚来看望我的原因是什么呢？”

她说得就够暧，昧的了，还故意拿出媚态，甚至还用红艳的舌尖舔了舔唇，娇俏的样子确实有几分诱人。

只可惜，某殿下正沉浸在失眠的恼怒中，满脑子都是如何惩罚让他失眠的罪魁祸首的画面，哪有功夫看一个吊起来的女的在他面前发，骚。

指间旋转穿梭的匕首被随意扣在桌上，想象中的画面因为过于少儿不宜被某人克制地掐断。

一个细微的声响过后，匕首下面的实木桌慢慢裂开一个缝隙。

“殿下脸红了。”少女声音轻飘飘的，还透着一丝得意。

莲降从思绪里回过神，眸中的恼羞成怒在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的瞬间消失殆尽。

少女对着莲降的目光，极力控制再控制，但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那双眼里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就连她想象的该有的对她的鄙视，厌恶都没有。

少女不自然地别开脸，不想露怯，只能嘴硬撑着：“殿下这么看着我，会把我也看得脸红的。”

莲降没移开目光，仍然坦荡地望着她，看了一会，有些好奇地歪头：“你的头发呢？”

过度自信的少女才想起她现在不是那个有着一头乌黑秀发的美丽少女了，她的头发连同她的死孩子都被那个该死的臭和尚给夺走了！

她现在是不是很丑？

少女惊慌地想要把光秃秃的脑袋蒙住，可手腕被铁链缠着，她只得让丑陋的自己暴露在那个英俊非凡的男子视线中。

想起她刚才是以卤蛋的造型勾，引莲降的，少女便笑不出来了，恼羞成怒地尖叫：“该死的臭和尚！自己长不出毛，还嫉妒别人的！他凭什么？凭什么把我变成他那样的丑八怪！”狠毒的目光转向莲降，“真不知殿下是如何忍下来的，反正我第一次见那个臭和尚就觉得他奇丑无比，多看一眼都让我觉得反……”

少女的脖颈突然像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她猛地向右侧一歪头，颈骨发出的脆响让人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疼痛席卷而来，她从未这样痛过，痛得她以为她一定会晕过去，但是没有，她无比清醒地感受着这份难以想象的痛苦。

“她丑？”

少女歪到一边的脖子突然又被提直，她被迫仰起脸，满眼恐惧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莲降。

“那是你瞎。”

随着莲降平淡的声音，少女发出尖利的惨叫，双眼被一道无形的气刀划得血肉模糊。

“瞎子是不需要眼睛的。”莲降端起桌上的茶盅，平静地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没有力气再尖叫，脑袋无力地靠在吊起来的胳膊上。

她想起那碗黄羊奶。如果没有收下那碗奶，她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她现在是不是就和哥哥一起回家庆祝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所以啊，她为什么那么大意呢？

少女被血水淋湿的睫毛凝在一起，微微颤抖着。

都怪她……都怪她……害了自己，还害了哥哥。

哥哥现在也像她这样痛苦么？也像她这样想死却怎么也死不掉么？

“小妹？”

嗯？她好像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少女抬起头，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寻找发出声音的人。

她听见有人站在她面前，愧疚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小妹，你受苦了。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对不起你。”

少女摇头：“怎么能怪你？是我……是我大意了。如果我没有给死孩子喝小二送来的黄羊奶，我们的计划就不会失败，你也不会被抓……”她的声音一飘，等等，如果哥哥被抓……他怎么会好好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还可以摸她的脸颊，跟她说话？

她感觉到抚摸着她脸颊的手指越发颤抖：“不是因为你，也不是什么羊奶。对不起，小妹对不起，是哥哥……”

少女的心被捏紧。

她突然想起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死孩子是她的秘密，别人怎么会知道如何利用死孩子操纵别人？

只有她，还有她最亲密的人知道，而她最亲密的人……少女哑然失笑。

“是你告诉他们，给死孩子喝下自己的血，让别人喝下死孩子的血，就可以操纵那人的心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你告诉他们我们的计划，怎么进行，什么时候进行；是你……”少女越笑越开心，“告诉他们该如何利用我们的计划对付我？”

少女眼神一厉，撕心裂肺地低吼：“我那么相信你！我对你没有秘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他们给了你们什么，让你背叛你唯一的妹妹！让你背叛对你有救命之恩的秦王殿下！”

听见暗室里传出的尖叫，顾全瞪大眼睛望。

“秦王？”立刻把这个震撼的消息跟从暗室里走出来的自家主子分享，还怕被人家听见，声音压得低低的，“您听到了么？竟然是秦王想害您！”

“你看我像聋子么？”莲降睡眠不足脾气很是暴躁，大步从鬼鬼祟祟的大傻个面前走过去。

“怎么会是秦王呢！”顾全十分没眼力见地跟着莲降碎碎念，“秦王才多大的人儿啊？而且他还那么崇拜您，几年前就央着您带他上战场，还说要成为和您一样的战场英雄，啧啧啧，难道都是装的？那这秦王也太有心机了！您对他多好啊，还让他一个碍手碍脚的小屁孩跟在身边，还教他……”

走在前面的主子猛地止步，弓着背像个小老太太似的某傻大个也赶忙刹住闸。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傻大个自觉地退了三步，和暴躁的自家主子拉开距离。

行进继续。

“天牢那边怎么样了？”

顾全很高兴主子跟他说话，忍不住快走了几步，结果被主子无情地一瞥吓得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