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酒儿不用问,也知道老头把她打扮成这样是要带着她去哪里。
老头还替她起了一个新名字——菩仁儿。
“仆人?”叶酒儿扶额,感觉脑袋疼,“我到底是不是你的最爱?你给我起这个名字?”
“菩仁儿……儿!”老头瞪着眼睛纠正她。
“不要。”叶酒儿扯了扯驴缰,多亏了那个王八蛋殿下的锻炼,她现在也可以勉强骑一匹小毛驴了,“换一个。”
“菩桃……儿呢?”老头坐在叶酒儿身后,蹭驴坐,“这个怎么样?”
“不要不要。”叶酒儿拿起用树枝做的驴鞭,“再不好好给我起名字,我就抽你下驴!”
老头发觉了事态的严重性,认真地思索了一会。
目光深深,不似之前的顽劣戏谑,凝着叶酒儿,她正侧仰着头,看着街边屋檐上挂着的长灯笼。
“菩意怎么样?”
“哪个意啊?”叶酒儿漫不经心地问。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老头轻声念着,天上飞过两只不知名的黑鸟,一只拼命追,一只拼命飞,看得叶酒儿咯咯直笑:“师父,这可是女子想情郎的诗,你怎么背得这样顺溜?”
老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仰起头,看着那两只黑鸟,带着笑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你当为师的桃花都是白开的,那都是靠为师夙兴夜寐,夜以继日地研习得来的!”
叶酒儿哈哈大笑:“老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顶着这么个丑脸,恐怕头悬梁锥刺股得研习都不好使了吧?”
这么大年纪了……
老头轻轻笑起来。
“小丫头,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了。”
叶酒儿收起笑:“怎么不记得?你第一天来我家,西洋画师给我画的我小象就差点不见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日在闺房里逮到的那个笨蛋老小偷!”
“这辈子也忘不了……”老头低下头,“那下辈子呢?”
“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永永远远都记得你这个好吃好,色的臭老头!”叶酒儿骂得痛快,又轻快地笑起来,她的声音轻软,就算再开怀,再生气也只是音量上去,音色还是糯糯的,就像一只软若无骨的手,捏着别人的心,不使劲,也不放开,就那么一下一下地玩着,“怎么样?”
“极好。”老头一直笑着,脸上的皱纹深深,说一遍觉得不够畅快,又举起长拐棍,肆意地叹了一句,“极好啊!”
可……
好是好。
他却没办法陪她走到下辈子了。
算了算了。
老头摇头,语气散漫:“你还是别记着为师了,记住为师,为师就不好再诓骗你了……”
叶酒儿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鞭子扬起来佯装要揍他:“怎的?你还要算计我到下辈子啊?还没完了你?下辈子我可得记牢你,让你做我的徒弟……”
老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皱纹都开了花:“你可做不了我师父。”
“有什么做不了的?”叶酒儿吸吸鼻子,“十个婆娘跑了两个还剩三个,我算得可好了。”
老头只是笑不说话。
叶酒儿也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没再继续跟他瞎贫。
小酒儿啊。
老头在心里叫她。
在心里说着他不能对她说的话。
你可记得?
我们第一次相见,那时我也是少年?
你不记得了。
永远都不会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