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板将丢掉半条命的我带回醉生梦死,我便自动变成了他的小厮,酒楼上下全都是由我来打点,老板便乐不得的做了个甩手掌柜,每日只知道晒太阳,喝酒和睡觉,仿佛他才是植物。
在醉生梦死的这几千年中,我见到了人、神、鬼、妖、魔、佛,六界之内,竟只有佛不曾与老板打过交道。
过路化缘的僧侣曾与我说过,佛家众人都是无欲无求的,这也难怪了,但是今日,老板出门,却有一众佛家子弟上门来。
记得那时唐朝,贞观二十三年,那一日天热的不得了,可一转眼便下起了暴雨。大雨倾盆,街上的小贩们连忙收拾起东西往房檐下躲雨,而我则缩在窗下,开心的望着这雨帘,若是对于雨的喜爱,大概谁也比不上植物了吧!
醉生梦死的房檐下也躲了很多人,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我没有心思去听,便向窗外望去。
雨中走来了一个白衣和尚,他相貌俊朗,年纪轻轻却手握禅杖。他面色平静,任由雨水在身上敲打,淋湿了衣衫,走在雨中的他很是迷茫,不知该去向何方。或许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和尚,可我却看到了他头上的金光。
他是从西方极乐世界来的,佛轻易不离开西方,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跑出去,对他挥了挥手。和尚看见了,便径直向酒馆走来。
“大师一路辛苦,快进来躲躲雨吧!”我说着,便将那和尚让进了大堂。和尚也没有推脱,说了声多谢便找了位子坐下。
我取来干净的手帕和一些清茶给和尚,他接过,眼睛看了我几下,便垂下眼眸。
“多谢施主,作为酬劳,贫僧为施主讲个故事可好?”
我原本是不爱听故事的,可这是我第一个遇见的佛,也是有缘,他的故事很令我好奇,我便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一杯茶,听和尚将故事慢慢道来。
贫僧来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求取真经,这一路千辛万苦,贫僧和徒弟们终于来到雷音寺,取获真经后便立刻动身归国,待讲经完毕完毕后返回西方极乐。
初踏西方圣土,贫僧欣喜不已,然所见一般,并非所想,佛家的斩断六根,说的也只是那些红尘中的弟子罢了。
带着真经,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想要见兄长一面,一叙这数年所见之奇闻异事,却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贫僧之憾,必为一生之憾。
说到这里,和尚忽然顿住了,他抬头深深的望了我一眼,道:“你身为千年树妖,所见之事当比贫僧多很多,今日相遇,便请你替贫僧做个选择,如今,贫僧该去往何处?”
我笑道:“如此说来,旃檀功德佛是不想回西方去了?”
和尚忽然起身,惊讶的说道:“你竟知道我?”
“我不仅知道,还听过你在路上的奇遇。既然大师觉得西方和想象中略有出入,不回去也罢了。”我慢悠悠的说着,看着和尚的脸色略有缓和,便又装作不经意了说了一句:“您难道真的不知,还有人思念着您呢!”
和尚转身往门外看了看,雨已经小了,太阳探出半个头,天边挂着道绚丽的彩虹。他回过头望着我,原本绷紧的脸终于露出了微笑:“生死有命,此为天定,想必皇兄此刻也是快乐的吧!罢了,皇兄解脱了,贫僧...不,我,也该顺着自己的心走了。”
说罢,和尚将脖子上的佛珠取下,放在了我的手中。我十分疑惑,还没等我开口问,他便解释道:“我原本想来寻你家老板,请他为我织一回梦。如今不必了,是你点醒了我,梦终究是梦,永不能成真。这串佛珠,便作为报酬吧!”
我捧着那串佛珠,看着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后化成一道金光,向着天边拿到彩虹飞去,很快便再不见踪影。
那道彩虹真是美的耀眼,让我看的花了眼。突然被外面的钟声惊吓,一声,两声,三声...钟声过后,有侍卫大喊:“陛下驾崩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国度中。
身披玄黄斗篷的女子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远处的黄沙漫漫,子母河围绕着整个城池,养育着城中的子民,可她却始终高兴不起来。自他走后,城中的女子再生下男孩便不会被抛弃,这城中的子民已不是只有女人了,只是,他不曾回头,亦不会回来了吧!
太阳真是耀眼,如同他的眼神,让她移不开眼睛。一道金光闪过,女子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照旧,他,始终还是没有来。
女子失落的离去,却不想这一转身刚好撞在了一个人的怀中,她惊慌的往后退了半步,却被那人抓住了肩膀。女子抬头,发间摇晃的步摇如同她此刻的心一般无法平静。
“贫僧错了数年,如今前来弥补过错,不知陛下心中,可还有我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