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战场纷争硝烟散尽，君华带领的军队刚撤退，巫医族的村庄也在浓雾中显现出来，由于死伤惨重，本就少的出奇的村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人站在路上。

江臣梓轻车熟路地往内而去，锦瑟也就屁颠屁颠在身后跟着，直到他步子停下，锦瑟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撞在他的后背上。

“啊，疼。”

江臣梓转身见这丫头一脸无辜，无奈一笑，“走路成日不知道抬头，也不长记性。”

锦瑟微微一愣，许久，又像二年前般无害一笑，“那还不是师傅总无故停下。”

“臭丫头，油嘴滑舌”，江臣梓赏了她一个爆栗，见她吃痛一叫，这才慰然一笑，“你在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嗯”，锦瑟点头，却在他转身之际望了一眼，这是个破旧的门，整个村庄就这间屋子在山脚下，她正想进去瞧上一眼时，只见一个孩童撞上她的腰，却顽皮地喊了一声“漂亮小娘子”。

锦瑟面色微红，什么时候竟被这小毛孩欺负。

过了大半个时辰，锦瑟这才远远地听到江臣梓与屋内人道别，她本想将脖子伸出老远，后怕他生气，只好老实地坐在门口，以便展示她乖巧的一面。

“走了。”

“是，师傅”，锦瑟跑上前，傻乎乎地笑了笑，如今真好，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呆在他身旁就好。

“过几日我就要离开边关，你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师傅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臭丫头，这回你可不能随我走，我有要事要办”，江臣梓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头。

锦瑟点头，还记得当年她学艺时，江臣梓每过些日子就会出门小把个月，曾听他隐晦地提过，江湖和朝廷不能选其一时，就得全权安排好。

如今，想来也因为此事。

“那师傅这几日便陪在锦瑟身边可好？”

“好，随你。”

江臣梓大步离去，锦瑟赶忙追上，或许，只有他自己心口明白，对锦瑟，是不是存在除了师徒情之外的纠葛。

敌军剿灭，巫医村也就恢复平静，夜时，锦瑟坐在山头，心中五谷杂粮不知所谓。

曾以为，救人救命，生死也就看开了，可今日在战场上，见他们将刀送入对方的胸口，又一把抽出，她甚至在怀疑，这生与死到底对这群人意味什么。

有一人坐在她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壶，低声道，“你最爱的酒。”

锦瑟咧嘴一笑，“还是师傅知道，我最爱萍水糟老头的酒。”

“我早同你讲过，你心事太多，可曾想过有因必有果，身上蛊毒就因为你种下了因，所以现在受了果。”

“可我愿意受这果”，锦瑟苦涩一笑，“师傅，我知道你当初宁愿与我断恩情，只不过怕我越陷越深，可这就是命，就是有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否则，活着多好呀，谁不愿意好好活着。”

江臣梓见她喝了一口又一口闷酒，也没想过阻拦，他一意孤行，从未听锦瑟说过这么多，想来，这委屈了这丫头。

锦瑟一向喝不了多少酒，没灌下几口，却见她头一偏，直接倚靠在江臣梓的肩头，他也没顾及，任由她靠着。

不远处，君华气地乱了章法，提剑离去时正巧被景东瞧见，他顺着君华的角度踮脚瞅了一眼，这不瞅还好，这一瞅，暗想不好，正准备拔腿离开，哪知下一秒就被君华喊住，只好耸拉着耳朵跟在他后头，心头懊悔不已，果真，不能管太多，管的多了，坏事也就来了。

到营帐时，君华往这主位一坐，景东就没了胆子，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

“你说说，这个江臣梓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了？”

“三爷，这就小娘子有了难，他就突然出现救了小娘子”，景东结巴地说道，“其实，爷就比他迟了一步。”

此话一出，君华心底就越发不高兴，又让景东把细节都说了一遍，景东苦呀，这个时辰，兄弟们都在庆功，他竟然得站在此处给这凶神恶煞的爷开解。

“你的意思是，他突然冒出来，救了这女人一命？”

“是啊，爷”，景东点头，见君华突然站起往外走，赶忙跑上前问道，“爷去干嘛？”

“去把这个江臣梓给赶了去，我何时允许他入我营帐！”

可这腿还没踏出营帐，哪知被景东一把抱住，听他大喊了一声，“爷，此事不可，若做的太过分，将他赶了出去，那小娘子也就随他去了，可就留不住了！”

此话一出，君华可清醒了，他蹲下身子，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景东起身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见君华连连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出营帐时，正巧撞上刚喝的烂醉的郑老将军，他一把拎住景东，笑嘻嘻地没个正经地说道，“嘿，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去喝酒，是不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三爷不肯放行，这都打赢了，走，我帮你去和三爷说说。”

见郑老一手拿酒瓶子，另一只手拽他的衣服，景东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漫漫长夜，怎么总遇上这种糟心之事。

“郑老，你听我说，三爷现在心情不大好，咱们先去别处，你要喝酒，我陪你喝，喝到明日也不成问题。”

“心情不大好？嘿嘿，我知道了，不就是看上的小姑娘和人跑了，嘿嘿，我活了这么多年，不会看错的，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是吧？”

“嘘，郑老，咱们小声些说话。”

“嘘什么嘘，有什么好嘘的，我告诉你，男子大丈夫，就该敢作敢当！”

“好好好，咱们敢做敢当”，景东一把捂住郑老的嘴巴，一边将他向外引。

这人是被他带出去了，可听了一整夜的想当年，景东就想不通，这年迈的老人家呆在边关几十年，怎么就遇到了这么情情爱爱，这也就罢来，喝到第五坛酒时，这老人家别忍住，全都吐在了他身上

天微亮，他找人将他抬了回去，跪在苍茫的边关，吼了一声：小娘子，我错了，我不应该在你背后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