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月从未见他一脸凝色，毕竟，在她印象中，九爷没有什么琐事，也不会在意什么琐事，什么朝廷政务对他而言，只不过在君华这头听上一回，他不过一个闲散王爷，没有什么壮志豪情，自然可以随心所欲。

只不过，在这一刻，勺月在他眼底，似乎瞧见了绵绵往事。

“你喜欢这个丫头吧？”

“或许吧，只不过这个她没有这么大的福气……”

这个夜很漫长，却像戳中了君夜的心事，许是喝了潭中的樱花酒，君夜有些醉了，抑或是装醉，反正，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他，又或者说，间接与勺月相关。

君夜说，君华至十岁时被先祖找到，可那时皇帝早已登基，若说他这个兄弟，甚得太祖喜欢，反而被皇帝所嫉妒，日渐长大，差距越发明显，君华在十五时已能掌握军队外出领兵打仗，就在这外出的三年，归来时，这丫头早就丧了命。

丫头是君华在外流浪时与他同甘的义妹，本想让她与自己过上荣华，可那时皇帝忌惮他，也眼红他，还处处针对他，丫头本就是君华的软肋，那时有人提议，若想将义妹留在身边，最好安在不起眼的地方。

而君华就将她留在书房，当书房丫头，日日在他身边研磨，陪他一块练字读书。

“书房丫头？”勺月突然间问道，捏住量勺的勺柄也随之缓慢。

“是啊，书房丫头”，君夜轻叹了一声，“你知道吗，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很像她，喜欢笑，不高兴时就生气，从来都不会收敛，穿衣喜欢浅色，总不习惯将碎发捋至耳后。”

“所以，你一开始就粘着我，就因为我像极了她？”

“是”，君夜点头，没有争辩，从墙头摔下的第一眼，他似乎瞧见当初那个丫头，当年也是在墙头，他初见她时，也这般，阳光灿烂。

勺月起身，将量勺丢在地上，袖中的白丝撺掇而出，勾住了栏杆，“她叫什么名字？”

“姜勺月。”

“姜勺月”，她又默念了一声，脸色突然间变的暗沉，没了笑，将袖中的白丝一紧，裙角飘扬，一跃至于楼上，再也不愿回头。

在楼道上，她撞见了苓芷，这个丫头刚爬到一半早就气喘吁吁，就倚在栏杆上不愿多走一步，瞧见她一脸阴沉只顾往前走，喊了一声小姐，竟不知为何，没见她应答。

在西亭门口时，君华正背手站于前，许刚下早朝，一身朝服还未尽数褪去，听到脚步声，这才微微转身，“听人说，你鬼鬼祟祟地进了酒窖。”

她没停步，只顾着往回走，君华又喊了一声，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姜勺月，是发生什么了吗？”

“龙君华，我告诉你，我不叫姜勺月，我一直以来都叫叶锦瑟，现在是，将来还是！”

锦瑟甩开了君华的手，是啊，她一直以来都不叫什么姜勺月，她是叶锦瑟，之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就这样一路跑，一路跑，跑到后院时，锦瑟发现竟流了一脸的泪，手指触到处，竟一片湿漉。

“我这是怎么了，他不过将我当成他的小妹，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不对，我这不是嫉妒，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锦瑟自个儿嘀咕了大半段，这才发现心思乱的厉害，将脚往树脚上一踢，发现脚趾疼的紧，捂上后身子不断向后退，结果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这下可好，屁股疼的厉害。

锦瑟只觉得她是不是今日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被处处针对，或者说，这天启，克她。

许是有了什么主意，她起身，面对老树念了一回又一回，“我喜欢的人是江臣梓，我喜欢的人江臣梓，我说，我喜欢的人是江臣梓！”

锦瑟在这头全神贯注地重复说，而有两人就站在不远处，就像瞧见了什么奇观一样，竟荒了神。

“这个江臣梓是谁？”苓芷大喘了口气，问道。

“她没和你说过？”君华回道。

“没有，小姐从没提起过这个人，不过，这又是怎么回事？”苓芷又问。

“不知道”，君华闷声回答，转身离开。

到书房时，见一人就坐在书案上，手上还抱了一坛酒，眼神涣散，就像没了神志，听到利落的脚步声时，这才抬起了头。

“三哥，你来了？”

“嗯”，君华应声，走到桌旁自顾自倒了杯茶，这朝廷险恶也不及府中惊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君夜将手中的樱花酒抱地更紧了些，道，“我无话可说，三哥说我放不下往事也好，做事太极端也好，我都无话可说。”

君华端平了手中的杯，回道，“锦瑟从来都不像她，这是我一直想告诉你的事情，我之所以这么做，你也许没看懂，但她迟早会懂，九弟，难不成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一个女人告诉你吗？”

君夜愕然，“三哥什么意思？”

“她来了！”

君华将目光放在门口，只见一女子缓缓而来，与之前相比，许是换了身衣裙。

她是谁？不偏不倚，正巧是刚才在老树前叽叽歪歪，此时突然醒悟的叶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