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军脸一下热了，慌忙道歉：“对、对不起，我可能摁错了，我找丛飞。”抬头看门牌，没错，正是丛飞的家！猛然想起丛飞还有一位姐姐和他同住，这位优雅的中年女子一定就是传说中老板的闺蜜大名鼎鼎的丛若嘉了。

丛若嘉既不惊奇也没生气，也谈不上热情，回头冲屋里喊一声：“丛飞，你的狐朋狗友！”转身移步回了主屋。

“进来吧。”北屋传出丛飞的声音。

莫小军诚惶诚恐地进了房间，将两道门关上。

“自己换拖鞋。”主屋丛若嘉不露面提示。

莫小军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换上，蹑手蹑脚溜进丛飞房间，关上门松了一口大气。

丛飞光着膀子，一支脚支在椅子上，脸紧贴着屏幕，正用绘图软件修图。

“你姐没有警惕性啊，摁门铃就开，溜进坏人怎么办。”莫小军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她就是那样，认定地球是花园，世界充满爱。”丛飞不抬头说。

“你在忙啥？”

“修图。广告公司那帮孙子，审美都是美图秀秀级的。等一下，做完这这张陪你下去喝酒。”

“我不是来喝酒的，找你算帐的！小倩是怎么回事儿？”

“小倩？哪个小倩？”

“就是那天你拍的五星级照片，然后胡编人家借高利贷的女孩。”

“噢，我都忘了。你撞见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你把我害惨了！”莫小军压着声音怒吼。

“和美女相关的事儿，能有多惨？有总比没有强，至少你生命里又多了笔颜色，你不觉得这个操淡的世界太灰暗了么。”丛飞修完一张图，直起腰眯眼看了看，从烟缸上拈起燃着的半截烟猛吸两口。

真是奇怪，丛飞一开口，明知说的是歪理，可就是听着蛮有道理。如果让莫小军重新选择，一个是从没见过夏欣无喜无忧，一个是现在的样子，选择哪个？

他还会选择后者。

“给我一颗烟。”莫小军气消了大半。

丛飞从屁股后兜里摸出一包烟，抛给莫小军。

莫小军刚把香烟放到嘴边，丛若嘉猛地推门进来，正要说什么，闻到烟味看到丛飞正在给莫小军打火，眉头一皱满脸厌恶地退出去，砰地关上门。“说多少次了，抽烟到外面去！”

莫小军手一抖将烟落到地上，“你姐脾气够大的。”

丛飞笑笑说：“戒毒期，有脾气难免。”

莫小军吓一大跳：“你姐吸du？？”

丛飞说：“是戒男闺蜜的毒。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一个月不见庄西铭，不打电话不见面，这还不到十天呢，就疯成这样子了。”

莫小军很感兴趣：“你姐和我们庄总到底怎么回事？关系那么好又都是单身，为什么走不到一块呢？”

丛飞细细地吐了个心形烟圈：“俩人都是大仙儿，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我姐小学就和庄西铭在一起，我算是庄西铭看着长大的，基本把他当半个姐夫了，他们俩人啊……算了，不说了，讲讲你和那个美女的故事吧，夸张的写实的什么风格都行，只要好听。”

莫小军又有点来气了：“我才不像你胡编乱造呢，你知道那美女属于谁的吗？”

丛飞说：“管她属于谁，名花不管有没有主，都可以上去添一把土。”

莫小军小声叫：“她真名叫夏欣，《北城都市报》实习记者。”

“还真的是记者。”丛飞笑一笑。

“还可能是你姐夫庄总的女朋友！”莫小军加重语气说，他想看着丛飞从椅子上跳起来。

丛飞“哦”一声，椅子上坐得稳稳的，俯身把莫小军丢在地上的烟捡起来，对着烟尾巴深吸两口续上。

“你就不震惊？不生气？不想告诉你姐姐？”莫小军连声问。

丛飞抽着烟若有所思，“有什么好震惊好生气的，一个单身大男人找年轻的女孩不正常么。《北城都市报》？嗯，有可能这女孩我姐认识，我就在我姐单位大厦外面碰见她的。”

丛飞镇静从容的态度让莫小军深感失望，感觉身边全是绝世高手，就自己一个小心眼俗人。

“既然是庄西铭的女朋友，我就先算了，”丛飞理下头发说，“姐夫妻，不可戏。”之后又补上一句：“不过长不了，到时你还有机会。”

莫小军紧问：“你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丛飞一摊手：“就这个意思，即便他们两人有那种关系也长久不了，到时候你喜欢可以再追。”

莫小军说：“你为什么这么说？谁说我喜欢她了？”

丛飞站起来拍拍莫小军的肩：“你火侯还未到，一说瞎话脸就红。记着我的话吧，让时间流淌，到时候你自然会佩服我预言。走了，我还没吃晚饭呢。”

莫小军心咚咚跳着说：“你兜里还有钱么，该不是又是你作东我付帐吧？”

丛飞一抖套好一年大T恤，笑得露出白牙：“这一段我很克制，果然禁色财神至，广告公司这一单，够我快活两月的。过两月我再中了奖，咱哥俩开车去趟敦煌，一路采风一路采花，哈哈哈。”

说得莫小军脸又发烫了，“今天要好好宰你一顿，心里有点不痛快。”

丛飞边往外走边说：“不痛快找我就对了。”

两人换鞋正要出门，丛若嘉听到声响在主屋说：“丛飞，你明天去一趟庄西铭家，帮我取件东西。”

丛飞说：“把我当快递员了？你自己去拿多好。”

丛若嘉火了，从屋里大步出来，对着丛飞说：“我自己能去还要你去！你要再游手好闲不务正事，就把你从这个屋子里撵出去！”

“撵呗，谁还没个狡兔三窟啊。”丛飞毫不在乎。

丛若嘉好像又自言自语：“这房子我们可能都住不长了。”

“怎么了姐，你把房子卖了？”丛飞停住脚步兴奋地说，“我赞成！现在房价我看到了顶点，把房卖了到乡下能建两座小别墅，咱们一人住一座。”

丛若嘉说：“卖了也没你份！庄西铭那边快断粮了知不知道？孙民他们又凑了两百万，才保证公司正常发薪。”

莫小军听得心惊肉跳。

丛飞说：“他活该！这年头不炒房子做实业，自寻死路。”

“滚！”丛若嘉回房间甩上门。

莫小军低声说：“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丛飞说：“你最好没听见，泄露一个字出去，军心就乱了。”

下楼一边走，丛飞简单说了庄稼公司的起源。

庄西铭读博士时就有了想法，在美国卖了一项实用发明专利，获得二百万美金，有了第一桶金做创业启动。回国后，庄西铭和同学孙民、刘平一拍即合，三人注资一千八百万元人民币创建了庄稼科技。无论出资还是股份，庄西铭都占了绝对大头，全权负责公司经营，孙民和刘平在体制内正常上班。庄西铭做事心气高起dian高，相对投入成本也高，没想到庄稼公司是个真真正正的吞金兽，不到一年时间便将资金消耗殆尽。正值开花结果关键时刻，庄西铭又将自己的住房做了抵押贷款，现在看来还是紧张。

“庄西铭真不容易，”丛飞说，“别看他表面很风光很屌，永远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样子，其实内里千难万难，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了。”

莫小军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庄西铭给他开出的意料之外的高薪、公司的豪华餐饮和咖啡零食、宽松自由的工作环境，感觉自己真不懂事，太对不起庄总了。

“我会尽死力帮助庄总的。”莫小军站住说。

丛飞望望莫小军，重重拍了拍莫小军肩膀，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