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应当是太过焦急,有些口齿不清,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大祭司身上。
闵韵兰有些纳闷,生病受伤,不该找医生吗,来找祭祀,难不成要让他作法医治?
“你且起来,我随你去。”
大祭司将妇人扶了起来,妇人随即感恩戴德,转身带路。
“你是要自己逛,还是要与我同去。”
“与你同去。”
她很是好奇他要如何救人,是以与他一同去了妇人家中。
大祭司最终将那名唤冬儿的少年救了过来,靠的不是巫术,而是医术。
他用几根金针便叫那昏迷不醒的少年醒了过来,而后为其上了药。
“这少年应当是被某种凶狠的动物顶伤了心脉,血脉不通,才会昏迷不醒。”
他动作雅致将银针收到自己的袖中,从少年床头起身,淡淡开口。
“所以你用银针将他淤堵的经脉打通,精气重回心脉,他便醒了。”
后半句话闵韵兰替他答了,看向他的眼神却闪烁着异样的光。
“你倒是个聪明的。”
大祭司轻笑,却在看到她眼底流光溢彩的兴奋后一怔。
“大祭司果然妙手,妇人在此替冬儿谢过大祭司的救命之恩。”
大祭司见妇人又要跪下,忙从闵韵兰脸上收回目光,伸手止住妇人,语气淡然的说了一句“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而后两人一同出了妇人家,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天,空气如火烧一般。
“将这个含住。”
见闵韵兰额头红晕,知她是热的,大祭司递过去一颗纯白色的药丸。
“降暑的,放心,不会毒死你的。”
见闵韵兰半晌不接,语气不善的补了一句。
闵韵兰将药丸放进嘴里,未走几步,身子果然凉了下去,她的脚步猛然顿住。
“怎么从那处人家出来就一直发呆,在想什么。”
“你医术很好对不对。”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闵韵兰一把捉住了大祭司的胳膊。
“略懂皮毛。”
说略懂皮毛的其实医术都很高,闵韵兰心中一喜。
“三日后你与我一同出去如何。”
语气急切又恳切,这回换大祭司顿住了步子。
如果能治好林玉宁,那她就能开开心心的跟顾樾捷在一起了。
现在她虽过得单纯无忧虑,可哪里知道什么是情爱。
若能治好,与林玉宁和顾樾捷来说,都是好事。
“那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大祭司边问伸手擦去闵韵兰额头溢出的细密汗珠,举止温柔。
“嗯,很重要。”
“好,我与你同去。”
闵韵兰面上一喜,谢字还没出口,大祭司的后半句话已经出来了。
“但我有个条件,我去将她医好后,你必须与我回来,从此一起在沙丘国安稳的生活。”
笑容渐渐消失,眼前人怎么这般会谈条件。
“只要你能将她医好,一切都依你。”
她面上平静,嘴里答得爽快,却将真实的想法藏进了心底。
他骗了她一次,她也骗他一次。
刚好扯平。
“好。”
大祭司不疑有他。
只是在闵韵兰与大祭司离开沙丘国之前,管郎却先他们二人一步离开了沙丘国。
就在她二人决定的去平州的第二日,管郎留下了一封信,而后不辞而别。
信上只说,他有事需先离开,一别不知是否能够再见,只叫她们自己保重。
夜间,烛火微凉,闵韵兰将管郞留下的信打开又看了一遍。
字迹狷狂,笔锋凌厉,却又带着几分婉转。
好像他下笔时心中有过迟疑,最后却都尽数化为锋利。
闵韵兰心中忽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管郞是在洨河底救了她的少年,却也是背负灭门惨案血海深仇的皇子。
她始终都未将他看清楚过。
她决定,不等焰火舞乐结束就出发平州。
第二日的黎明,她与大祭司趁着天色,策马出了沙丘国。
只给大夫人留下了书信一封。
她有一种预感,这一去,怕是要遥遥无归期了。
六月的凉城,满城繁花落尽,空气里却还残留着一缕春日过后的残香。
日影斑驳,满院荷香,一处凉亭的石桌前,一抹朱紫孤疏,他的背后是一池盛开的荷花。
“宫中情况如何了。”
声音带着一分好听的暗哑,瞳孔浅淡,带着几分恍然的游离。
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眉心,眉尾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