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灯光被护士调为夜间模式,床头小灯昏黄的灯光照在煞白的病床上,有一些诡异的冷清。刚刚退烧的倾夏脸颊绯红,上面还残留着未退去的余热,她脑子迷糊的紧,浑身特别的疲累,很想就此沉沉睡去,但心里又怀着对异界的各种担忧,导致半梦半醒间睡得并不踏实。
海市地处中国南方,此处的冬天算不上特别寒冷,可这种寒冷却是传说中的湿冷,冷到深入骨髓的那种。此时的医院沉浸在一片寂静当中,室外的温度异常冰冷,只有0度左右。
忽然,一声怪异的类似于大雕的怪叫声横过夜空,那怪叫声由远及近缓缓的落在了医院的楼顶处,昏暗的灯光下,一只怪物的身影被楼顶的小灯拉得又细又长,那怪物体形比鸵鸟还要大上一倍,身体似大雕长满灰黑的羽毛,头部却像一只恶心的老鼠,那斗大的鼻子上还长着几根粗长的胡须。
怪鸟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正斜斜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都市。它嗅了嗅丑陋的鼻子,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突然,它张开大嘴,神情怪异的笑了起来,“猎猎”的怪笑声从它口中发出,令人浑身发寒。
倾夏在睡梦中浮浮沉沉,忽然,一股邪恶的电波直冲她的脑际,她蓦然睁开眼睛,趴在枕头上熟睡的球球也一个激灵跳将起来,倾夏睁着大眼睛,目光一边定格在玻璃窗上,一边催动意念。
她左手一翻,赤影弓横在手心,只见此弓造型古朴、浑身血红如上等的玉髓一般,弓身中心处镶有一颗碧绿色的宝石,那宝石闪烁着猫眼一般的珠光,整支弓的材质温润透明、映衬着灯光发出淡淡的华彩;她右手掌心一转,一支透明的冰雪箭瞬间出现在手中,此箭由玄武国玉凉山的万年玄冰所造,箭身沉重冰凉、带着巨大的肃杀能量,能够在三百步之内杀妖于无形。
倾夏向球球使了个眼色,球球小小的身子灵活的一跃,落在窗台上,它趴着玻璃往外看,同一时间,一只丑陋的面孔毫无预警的对上了球球水灵灵的小眼睛,球球被吓得“吱!”的尖叫一声,逃了回来。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光快如惊电,劲若寒风,向着那怪物丑陋的面门便直射过去。
冰雪箭快,那只怪物的动作更快,冰雪箭堪堪擦着那怪物的额际飞过去,它便身形一避,隐了身去。倾夏奔到窗前,说来也奇怪,玻璃明明被冰雪箭穿透,此刻细看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从来未曾被射击过一样。
倾夏闭起眼睛,神识倾刻间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那网以倾夏所处的房间为中心,徐徐的向四周铺展开去,那网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像扫描仪一样一点一点的搜寻着怪物的踪迹。
忽然,倾夏的眼睛倏地睁开,清澈的眼睛绽放出得意的神彩:“找到你了!”
说着一把抱住跃起来的球球,打开窗户,脚尖在窗台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像一只燕子一样轻飘飘的窜上了楼顶。
室外的气温只有零度左右,倾夏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出来得太急,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倾夏在冰天雪地中缩紧小小的身子,嘴里埋怨道:“等我抓到你,就炖了你来补身子!”
球球补了一句:“吱吱!”
倾夏点点头:“嗯,烤着吃也不错!”
一人一兽说话间已经在楼顶上布下了一层厚实的结界,结界如一个透明的玻璃罩把外界的一切声音隔绝,倾夏召回赤霞弓,右手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她手里,只见那剑灵巧玲珑,剑长三尺,赤色的剑柄上缀着紫色的流苏,剑脊刻着两个小巧的篆字“凤鸣”,凤鸣剑刃如秋霜,寒光四溢,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削铁如泥、吹发断毛宝剑!
“吱吱!”
倾夏愕然:“鬼头鸟?那不是一年前我们锁进锁妖塔的妖物吗?如此看来,外逃的妖物竟然追到异界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感到一股妖气直逼她面门而来,目光所及之处却看不见任何妖物。倾夏侧身一闪,灵活地转出半圈,两只手指凝上灵力往额头一点,随着天眼打开,只见一只巨大的鬼头鸟从她身侧飞掠了过去,带来一阵难闻的腥风。
鬼头鸟前脚掠过尚未站稳,一股夹着凌厉寒风的煞气后脚追便至它身后,伴着一声凤凰的清啸,直直的刺向它丑陋的头部,鬼头鸟反应极为迅速,它一个后空翻避开剑锋,爪子触地弹起,像旋风一样直钻上半空,巨大的翅膀打开,像雨伞一样飘飘悠悠的落在不远处,倾夏长剑及地半跪在地上,她双手握剑脚下发力,凤鸣剑发出一圈如日轮一般的淡黄色的光芒,倾夏轻吒一声,剑风一指便直直向着鬼头鸟呼啸而去。
一旁观战的球球担忧的看着凤鸣剑上的光芒,自从来到这个异界,倾夏的灵力似乎减弱了许多,连日轮的威力都不及在青龙国时的一半,到底是鬼头鸟变强了,还是倾夏的灵力变弱了?
日轮像一个小型的太阳,发出璀璨炽烈的光芒,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鬼头鸟似乎很忌惮日轮的光芒,它“猎猎”的怪叫着,慌不择路的扑腾着翅膀就要逃跑,无奈到处被结界封住,冲到一半便被结界挡了回来,为了保命,它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头向下紧紧的藏在脖子下面,用尽全身的力量,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这个动作可笑至极,倾夏忍不住哈哈一笑,凤鸣剑上的光芒陡然收住,她笑吟吟的走向前,调笑着说道:
“一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这么贪生怕死,你老大怎么会派你来追杀我的?”
天台上寒风凛冽,倾夏赤着脚禁不住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缩手缩脚的用力抱紧自己,企图这样能给自己单薄的身躯带来一点温暖,她习惯性的准备掏出锁妖壶,却发现身上除了凤鸣剑一无所有,她轻叹一口气,出来太急,家伙都忘了带了。
她回头对着不远处的球球说:“球球,去把我的锁妖壶……”
一句话还没说完,球球小小的眼睛猛然睁大,透过它黑色的瞳仁,倾夏惊骇的发现身后一大团蓝色的火焰正向着自己呼啸冲来,球球突然凌空而起,随着一声猛兽的怒吼,它忽然变成了一只凶残的野兽,它的毛发变成了金黄色,身形与成年的狮子差不多,尾巴变得又短又小,血盆大口里布满锋利的牙齿。
球球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焰距离倾夏越来越近,它一边狂奔一边撕心烈肺的嘶吼着,别人听不懂,可是倾夏能听懂,球球说的是:“快趴下!”
倾夏苦笑,她也想趴下呀,可是来不及了!她能感觉到那团火焰已经逼近了她的脑袋,她的头皮感觉到无比的灼热,连飘起来的发丝也开始燃烧了。
可是她来不及躲开了!
倾夏心里想着,这冰火焰能够倾刻把人烧成灰烬,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如此死法太他妈的憋屈了,她刚刚才答应师父不让他失望,回头就客死他乡,连回国安葬的机会都没有!倾夏闭上了眼睛,她死了倒无所谓,可是从此以后师父就没了她这个出色的徒弟了……。
千钧一发间,预想中的灼热滚烫并没有到来,倒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扑在了她身上,料想扑她的应该是一个人,因为那人长着两条手臂,把她紧紧的护在怀里;那人应该是个男人,因为他的胸膛很宽阔很温暖,给她冷得麻木的身躯渡过来如春日暖阳般的温暖;那人应该是个经常锻炼的男人,因为他肌肉紧实,腰间的线条异常的精瘦;这个男人除了经常锻炼,还可能非常爱干净,因为他身上传来一股摄人心魄的幽香,这种香应该是某种麝香,这种香混合着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熏得她有些晕眩。
倾夏想狠狠的给自己的脑袋一个爆栗,又在胡想些什么呢!!
那人把倾夏的脑袋紧紧的按在怀里,抱着她在地上滚了三圈才停下来,不远处传来球球的嘶吼声,那声音焦急,愤怒,狂躁,倾夏轻轻的睁开一条眼缝,只见不远处的球球抖着浑身炸起的金毛,向着面前的鬼头鸟便狠狠地咆哮了一声,这一声咆哮异常洪亮,带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挟着巨大的杀伤力,猛然穿透鬼头鸟的身体,呼啸着直奔天际。
鬼头鸟紧紧的钉在原地,血盆大口茫然的张开,一双圆睁的眼睛瞪得几乎迸发而出,一缕缕鲜血无声的从它的口鼻处徐徐涌出。
抱着倾夏的男人迅速放开她,一边站起来一边长手一伸,“锵”的一声,一把长约两米的大刀凭空出现在他手里,那刀古朴厚重,刀锋寒光四射,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男人单手执刀,身形快若闪电,倾夏远远的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然后一声恐怖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随后“噗”的一声,远远的滚过来一个血淋淋的,恶心的老鼠头。
一只白色的小毛球连滚带爬的滚进倾夏怀里,眼含热泪,凄凄惨惨的在她脖子里蹭来蹭去,夹杂着“吱吱咕咕”的控诉声。倾夏哭笑不得,又是内疚又是后怕,嘴里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