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鸾，起床了。”

“子鸾可是哪里不舒服？”

“子鸾，为师要吃面~”

“鸾儿……”

“啊啊啊啊啊啊！”洛寒生猛的惊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天已经慢慢亮了起来，温度也不如夜晚的低了，可梦里却依旧冰冷刺骨，全都是熟悉的画面，那人笑的如沐春风，折扇轻摇玉树临风。然后，突然黑暗下来，那人浑身浴血撕力竭地的质问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是幽谷的人？为什么要骗他？

本是黄粱一梦，梦里亦真亦假的欢喜，到最后却只有那人对他满满的怨恨。

洛寒生眼中含泪，双眼通红，快速的拆了左手的绷带，狠狠的用嘴咬住了自己的左手，嘎吱一声活生生从手上扯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血一下子就滋渐了出来，十指连心痛的洛寒生脸瞬间煞白，只有这样才抵得住那比皮肉之苦更痛的思念之毒。

任由着那鲜血流淌，滴落在沙土上，染红一片黄沙。

良久血液干涸，结成褐色的血痂。洛寒生渐渐冷静了下来，拿出绷带重新缠好，模样甚是熟练。

痛苦的干嚎了半天，洛寒生也累了，缠好了绷带又痴痴的抱着虚妄，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太阳的方向走去。

好冷啊，也许靠近了太阳就好了吧……

可我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了……

洛寒生颤颤巍巍走着，凌栀便跟在他身后不足三步的距离，不言不语，只是身上的华服被拧成一团糟，灵魂体感受不到痛，也不会流血，凌栀嘴里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可他却一点痛都感受不了。

捏紧了拳头，凌栀第一次觉得如此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靠着自残缓解内心的痛苦。

而他凌栀，只能跟着他什么都做不了，纵使心口绞痛的如同万蚁噬心，也无处发泄。也是奇怪，感受不了那皮肉之痛，可心口的疼痛却分毫不差排山倒海的来了。

洛寒生默默的走着脚步虚浮，凌栀也就一直跟着。

忽然窜出一只雪白的灵猫，忽的一下就跟了上了，冲上洛寒生肩头安安静静的窝着。也不嫌弃此时脏的不忍直视的洛寒生，亲昵的蹭了蹭他。

凌栀认出，这是那晚洛寒生送他的灵猫。

洛寒生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灵猫，神色清冷，不带任何表情。似乎默许了灵猫如此胡作非为的呆在肩头，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偏过头去，不再理会。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洛寒生迎着光，柔和的暖光照的他周身一片温暖。漫天撒下碎金般的阳光，将那如同从身处炼狱的少年温柔的笼罩着。似乎想去温暖他那已经彻底冰封的心……

此情此景，凌栀有种恍惚，寒生还是正常的，还是那个霁月风光的好少年。他也还是那如沐春风的好师尊，一切就像那从前一般，美好。

下意识的，凌栀开口轻轻唤道：“鸾儿。”

这一夜他不知道唤了多少遍，不知道试图触碰他多少遍，明明离他那么近，可他却不能用拥抱他。他听不见看不见自己，更加感受不到自己……

本以为，这一声又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一点点声响。可谁知那本来被晨光暖的懒洋洋的栀子，一下子站了起来，炸着毛盯着凌栀的方向，咕噜噜的低吼着。

“怎么？”洛寒生抱下栀子，冷声问道。

闻言栀子跳出怀抱，落地化形，化作昨夜那个娇俏的白衣小少年。弓着背，两手握成爪，凶狠的盯着洛寒生身后，湛蓝色的眸子凶光毕露，低着嗓子说道：“有人唤你，鸾儿。”

“你说什么？！”洛寒生转身，虚妄瞬间出鞘横在面前。

这世上，能唤他鸾儿的，不多不少也就只有那不正经的师尊了。

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洛寒生问道：“当真？”说话的声音带着颤，他现在十分的激动。

“废话，我的耳朵你不信？”栀子翻了个白眼“你别太开心了，这附近我连个人味都没闻到。”

洛寒生挑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虚妄重新插回剑鞘，问道：“可是灵魂体。”

栀子也收了攻势，抬眼看向洛寒生迟疑的说道：“可能，可能我灵力尚低，我，看不见。”

一句话又重新将洛寒生打入那无间地狱，好不容易脸上有的波动，此刻也荡然无存。又恢复那活死人一般，冷漠疏离的模样。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栀子见状，苦恼的挠了挠头，方才他真的听见了那一声“鸾儿”。猫族耳聪目明，他不可能听错。

可连他都看不见的灵魂体，这世上倒真的不存在………

叹了口气默默的跟在洛寒生身旁，一言不发。他懂方才洛寒生的反应，若是真的是凌栀的残魂，哪怕倾尽所有他洛寒生也原意花上数年重聚魂魄，换的凌栀复生。

可这数月，从暝城到荒城，没有寻到半点残魂，这凌栀怕是真的魂归大地了……

栀子这样想着，却不敢告诉洛寒生毕竟对他太过残忍了，不如给他个虚幻的念想，让他有点盼头。

回头看了凌栀的方向一眼，栀子叹了口气，变了猫型蹦到洛寒生身上，想用他柔软的肉垫，温暖他的心。

凌栀怔怔的看着那一人一猫，很显然栀子看不见他可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凌栀欣喜若狂，连忙跟了上去，各种骚弄着栀子，在他耳边不断的说话。

一直说道午时三刻，说道凌栀的灵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透明。可栀子，就好像突然失去那能力一般，再也听不见凌栀的话了。

凌栀叹口气，看了看那刺目的阳光，默默想道：不能再呆下去了，若是灵体也消散了，他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留在洛寒生身边的。

不舍的看着那孤寂的人影，凌栀挣扎了一番，飞身离开去寻藏身之所。

凌栀离开后，洛寒生顿足，转身。

“师尊，一定会回来的。”

栀子抬眸，神色复杂不去接话……

转眼间已是黑夜降临，凌栀见那最后一缕阳光改尽未尽时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向着洛寒生离去的方向飞去。

结果走了百里路，也未寻到洛寒生的踪迹，凌栀皱着眉，细细的寻着。结果“界”的光芒越来越炫目，可四周却越来越荒无人烟。凌栀心沉了下去，若是“界”的光芒如此强盛，那洛寒生早就应该出现在他眼前。可这附近哪里见的到洛寒生的踪影。

如果不是“界”出了问题，那就是洛寒生出了问题。

被洛寒生当做命根子收着的“界”，除非洛寒生出现性命之忧。否则，不可能不只见光芒不见人影。

凌栀有些着急，习惯性的手掌接印，结果不出意料的一丝灵力也唤不出来。正当凌栀急得手足无措时，身后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阿栀~莫要再白费气力啦~”

凌栀回头，看到身后突然出现的一个绝美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华服，密密麻麻的针线绣着娇嫩的桃花。少女面容灵动，如同那山间的灵鹿一般拥有着一双灵动的大眼。水灵灵的，眉眼之间很是有灵气。

只不过这个灵气的少女一头星光点点的银色长发，眼睛也是如一汪紫罗兰色的清泉。那眸子一眼望去，就像是吸走了人的魂魄。即是灵气盎然，又是妖异美颜。

“你是……天族人？”凌栀看着那灵气十足的少女，这样的面容只有天族皇室才有。如此出尘不染，看似俏皮举手投足之间却颇有贵族风范。

那少女笑吟吟的眨着眼甜甜的说道：“是呀，阿栀你果真不记得我了~”

凌栀见状连忙低头行礼，按理说天族乃是整个灵界的统治者，而这眼前的少女更是天族的皇室中人，整个灵界之中最为尊贵的存在。

那少女不躲也不闪受了这一礼，高贵无比。

凌栀起身恢复了往日的笑，如沐春风问道：“不知小殿下，芳名如许，在下凌栀，字凤之。”

虽然那女子明显是认得自己的，凌栀还是自保了家门，这是起码的尊重。

天族少女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笑着说道：“阿栀~当真不记得我啦？”

“不曾有印象见过殿下。”

“啊~这样啊，那你记好了，我是天灵儿，天族的圣灵者。”少女俏皮的玩弄着自己的发辫，高傲的介绍着自己。

可凌栀对天族的认识尚浅，也只是从古籍和画像中了解的天族人。这“圣灵者”他还真的一无所知，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少女在天族的地位一定不低。

凌栀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好。天灵儿也不急，细细的打量着他，似乎再回味着什么。凌栀对上了那摄人魂魄的漂亮眼眸，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那种感觉转瞬即逝的，让人不可捉摸。

天灵儿眨了眨眼睛，额前坠着一颗漂亮的宝石，随着她的活动而滑动着。若不是自己不好女色，如此美人在前，怕是心智再坚定的正常男人，都要一见倾心了。

良久，天灵儿放弃继续逗他，笑吟吟的退后几步，再次睁眼凌栀发现那双眼睛没了那摄人魂魄的感觉，整个眸子恢复了淡淡的紫罗兰的颜色。

天灵儿摇了摇头，说道：“哎，我的宝贝凤凰，或者被人给掰弯了。连我使出来的魅惑之法，都没有半点用处。”

那捶胸顿足的模样甚是懊悔不已，看的人心痒痒的，想上前好生安抚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