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冰就这样盯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之间的种种是非对错，或许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可是，郦月此刻能够感觉到明显的疏离，这是他们之前积攒已久的矛盾。

此刻站在一旁的郦月，眼神中早就失去了最初的热切。而且这份热切，是自己亲手葬送的……

“郦月，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先好好休息吧！之后的事情我们再做商量……”释冰率先一步做出了退让，看起来，他是真的不愿意再停留了。

郦月苦笑一声，并没有侧过头去看他，只是冷着声，语气低沉，说道：“多谢你的关怀，我现在已经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古战场，就不想派你的人碍我的眼。还有，如果可以，日后我们就这样吧。相互合作就好，不必惦念往日情意。”

“你有把事就做这么绝，才肯放过我吗？”释冰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恶狠狠地看着郦月，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说道：“我们就不能忘掉小若的事情吗？郦月，你什么时候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了？”

“究竟是我斤斤计较，还是你不愿意放手？你明知道将她留在身边，是养虎为患。可是你并没有任何行动，任由她在你的手下狐假虎威。既然你做不到明辨是非，我为什么要做到宽宏大量？”郦月轻笑一声，这句话说出来，断掉了的两个人所有的退路。

显然，这站在眼前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很清楚，郦月本就是个性子倔强的姑娘。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出言不逊！”格律突然站在两个人中间，想要阻止事态继续发展。郦月却摇了摇头，看着格律那张冷漠的脸，说道：“事情不是你做出努力，就能够得到结果的。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的好意……”

郦月说着，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释冰，然后继续对上了格律满是不解的神色。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放不下这样的事情。只是觉得，这样的朋友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不如就此打住，及时止损。所以她选择了转身离开，选择了退让和妥协。

“郦月，你想好了，和我作对的下场……”释冰突然开口，可是转瞬间后悔了。明知道郦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他为什么还要说出这句话！

果不其然，郦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瞬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直到最后，她才低下头，突然笑出了声，却没有半点的喜悦，只剩下苦涩与苍凉。她并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啊，大不了丢掉一条命。可是你比我清楚，就这让我在乎的东西是什么？难道是你的威胁吗？释冰，我或许……真的看错你了！”

“不，不是……”释冰要解释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离开了。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也留下了满眼的无奈和悲情。

“魔君，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一旁的格律就站在不远处，开口询问着。她自然看得出来，身旁的人情绪并不高。

释冰却摇了摇头，一脸的讽刺。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就如同下一刻骨头会冲破皮肤的束缚一般！可是，过了许久之后还是认命地垂了下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己再怎么苦也必须走下去。

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谁能说是谁的错。谁又说的清？而且，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死循环。所以，释冰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而他只能站在一旁毫无作为！

“吩咐下去，小若送回魔域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踏出一步！谁敢违抗命令求情，格杀勿论！”释冰说完，扬长而去。只留下原地的阿奇鲁和格律二人，后者还抱拳行礼，回应了句：“是！”

……

一路走着，回想起之前的欢快氛围。而这一切，都随着诸多的事情变了一种方式。这种方式不再简单，也只能消耗着彼此仅存的情意。

郦月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她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回来？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人心复杂的地方继续呆下去？她分明讨厌这里的尔虞我诈，却偏偏回到了这个地方！

“呵……”颇为无力地苦笑了一声，郦月感觉自己也是那么讽刺的存在！冥冥中有句话说的没错，自己终究是要回到舞台的中央。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站在最为令人瞩目的地方。

之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他说自己的目的，可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站在那里吗？郦月不仅思索了起来。其实来到这里之前，她已经变成了很多人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有因果牵扯，也少不了恩怨纠葛。

就好像冥冥中，那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着事情的发展。自己就站在其中，不得不随着时间的洪流，消磨着自己的本心。而眼前这一切，就已经说明了：即使她想要抗争，而别人已经不给自己这样的选择，所有的一切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那么，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之前不就说好的为自己活一把么？为什么到这里反而畏手畏脚了呢？一想到这里的时候，为什么郦月总觉得，心里就那般沉重呢？这个本不该是自己的思绪，却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自己。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下这些心思，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回到了帝都，就应该依照她自己的姿态来活着，不受任何人摆布，不理会任何人的威胁利诱！

“月儿！”一道颇为兴奋的声音从远处突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郦月抬头一看，心都感觉软了几分。或许，血缘才是内心真正柔软的地方吧？

“家白哥……”郦月苦笑一声，看着沈家白飞奔向自己的时候，她不知为什么，眼眶都不自觉红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抿着嘴随时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沈家白一看，平日里要强的妹妹突然是这个神情，感觉有一瞬间是诧异的！但是，很快就皱起眉头，一脸的心疼。想开了双臂准备拥抱郦月的时候，后者却只是站在那里，颇为委屈地说道：“家白哥，你终于来了么……”

“月儿，我来迟了。真的很抱歉！之前有些事情耽搁了，一时间没有赶回来。才会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的苦！”沈家白连忙道歉，一边自顾自地忏悔，还不忘一个巨大的拥抱。

终于感觉到了四周的温暖，郦月原本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松懈了下来。她淡淡地笑了一声，却充满了疲惫感，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真的……累了……好累……哥，带我离开吧……带我……离开……”

“月儿？月儿！”沈家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多，虽然修玄者身强体壮，这点重量不足为奇。可是，低头时才发现，郦月已经昏了过去。这让沈家白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查看一番之后，确认只是太过疲惫而昏睡了过去，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仔细想想，如果不是之前过度压迫，一向坚强而独立的郦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松了警惕！沈家白一想到，郦月之前所受到的诸多苦难，想到这帝都的人究竟是怎样的态度，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心疼自己的妹妹，为什么非要在这里闯出个名堂？虽然之前隐隐提起过，是为了救人。可是如今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这里。沈家白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透郦月的心思？她是那么厌恶这个地方，可是心里还是愿意存着一份良善……

沈家白打横抱起了郦月，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更为消瘦。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姑娘，竟然会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闯出了一番自己的名气。而且，之前古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郦月竟然能够创造这样的奇迹……

“哎……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拼的。月儿，你的背后不止有我，还有很多很多的助力。只是，你从来不愿意开口请求，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沈家白一边呢喃着，一边感慨。明明两个人是姐弟，可为什么会性格诧异如此之大？

但是，沈家白看着瘦小的肩膀，一次又一次扛起了那沉重的前路时，总有一种震撼的感觉。她平日里看上去冷漠疏离，可是骨子里比谁都看重感情，也特别害怕背叛和欺骗。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让怀里的人变得如此敏感，但一想到这么多的苦难艰辛，郦月一步一步走过来，太令人心疼了。

走在一旁的巷子里，沈家白一早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可是，碍于郦月的情况，只能选择视若无睹。毕竟，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会留意郦月背后真正的身世。但说起来，在帝都一旦暴露了，那么郦月也会跟着遭殃。顾及着很多事情，他选择了尽快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