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忘幽在这滩血迹前呆呆地停了良久，才蹲下身来，不顾长发可能会落在地上弄脏，他俯身努力嗅了嗅。

只见他俊美的脸庞上竟露出欣喜的笑容，有如骤雨初歇之后，天际意外出现的一道彩虹，褪去了平日的妖魅后，竟也有一番朗月清风的赏心光景，若是有旁人在这里，怕是会因这绝美的笑容而立时晕倒在地。

慕忘幽之所以露出这样的笑容，是因为他在这滩血泊之中没有嗅到之前出现的檀木香味，他放下了心。

“看来这小丫头还有点功夫。”慕忘幽看着手上的外衫和干草喃喃道，面上恢复了镇定，只是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此时心绪复杂，“这下可有意思了。”

慕忘幽没有再跳上屋顶，往颜府方向去寻找林云深，而是沿着小巷走了出去。

在京城的主街上，慕忘幽一把将手中的东西抛进了一家面摊的灶火之中，便匆匆离去，店家目瞪口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能怒气冲冲地在背后骂上几句。

林云深坐在盛满热水的浴桶里，水的颜色并不清澈，而是带有一点淡淡的红。那是她的血。

方才为何突然回身冒着危险也要捅那黑衣头领，叫什么尤退之的一箭呢？林云深看着天花板，在蒙蒙的水汽中，她问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与这水汽一般茫然四散，无所可依。

她被自己吓到了。

林云深自认不是嗜杀之人，她之所以习武不过是因为除此之外更没有什么想要做，喜欢做的事，说矫情一点就是热爱。

可是方才她低头看到自己胸前的箭头时，心中突然涌出的无尽杀意似乎将她的理智也一并吞没了，在那一刻，她的身体本能地利用自己所学的武艺，将她心中潜藏的杀意付诸于行动，所以她才放弃跑出小巷躲开攻击的机会，回转过去，想要那人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但是当她真正将箭插进尤退之的胸膛时，她的理智回来了，他林云深不是不敢杀人，只是不愿杀人，毕竟一命偿一命，对于这生死背后的因果循环，她始终心存一分畏惧。

林云深也始终记得林父的叮嘱和教导，习武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肉体以及自己的信念。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没入了浴桶内的热水中，在水下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丝丝缕缕的血，林云深眼中的茫然更盛，在上一世她没能用自己的武艺保护得了自己的肉体，在这一世，她也没能完全做到。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信念是什么，她应当为止付出努力去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上一世，林父守护的是林家，是林家传承的武术，是林家的声名，但她还没有来得及接他的班，就被围杀至死，血肉还被拿去炼制为丹药，她也沦为了林家的妖女……

这一世，她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复仇之外的事，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正当林云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她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