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曜空洞的双眼之中有着黑暗慢慢涌上来，一双瞳孔完全变为那阴暗之色。只是那泪水却是真正存在，他已经在黑暗的旋涡中挣扎太久，他的心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你不懂，人人都说六界之中魔界之人最为残忍邪恶。可有谁知道妖族之中的生存法则才是六界之中最为残忍的，你知道吗妖族之中有很多种族不是靠血脉相承而诞生。便是那占据了妖族一半江山的灵之一族，他们自天地之间有灵之地诞生。他们只有虚幻的躯体，不似你们有着血肉之躯，还有这不灭的灵魂。他们有的至善至美，有的却是穷凶极恶。妖界是个完全的弱肉强食的地方，在那里实力就是一切。那些恶灵便是力量至上，而你知道他们增强力量的方法是什么吗。强者在战败之后便是胜利者的战利品，胜者会将败者的躯体吞噬殆尽。以此增强自己的实力，你知道吗。在妖界，千年万年的修炼都比不上一具实力强大的尸身，我母亲的实力在狼族之中也是佼佼者。我与她在大雨中待了不过半夜，下半夜我看到了无数泛着绿光的眼睛。那一双双吃人的眼睛一直盯着母亲的遗体看，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怕吗。刚开始他们还顾忌我在旁边没人敢轻易上前，可是到了破晓时分他们终于发现我不过是一个丝毫灵力都没有的废物。当大雨停下的时候他们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我拼命的拦。我被一次又一次的打飞，那时候我不知道被打了多久。我只知道我一定要保护好母亲，我把母亲的身躯紧紧保护在身下。刚开始身上很痛，痛得我都快坚持不住了。还好我咬牙坚持住了，大雨又开始下起来。也许是因为他们不耐烦了吧，就渐渐走了。那时候没有灵力的我根本看不到母亲的灵魂在我被殴打的时候出现了，是她帮我赶走了那些人。也是她最后一次护着我，我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走全身都特别痛，忍着疼我一点一点的开始挖坑。我想让母亲有个安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挖了多久。等我把母亲的身体放到坑里的时候我听到了清晨的鸟鸣声，我的一双手血肉模糊。那些泥土里也掺杂着很多鲜血，可是……可是……”云曜抬起双手，一双手颤抖着。双目瞪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荼蘼不忍的别开头，这一刻她猜到了云曜说不出的，最后的事情：“你……你掠夺了你母亲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是吗？”荼蘼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犹如蚊呐。这实在是太残忍了，难怪云曜说不出来。

云曜瞬间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布满了不可置信。这样的事情一般人是连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为什么眼前这丫头能立马便是猜中。他的嘴角弯起一个残破的笑容，低下头不再看着荼蘼才缓缓点头。不是自己猜到的吗，可是荼蘼在得到确认之后还是不忍的别开了头。这样的命运实在是太残酷了，怎么能这么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这一刻，荼蘼也开始埋怨起命运的不公了。

“那时候看着母亲，我手里的那捧土一直没法落下。之前在狼族里受的屈辱，之前被人压着打的痛苦全部都是涌上心头。那时候我就对着母亲发誓，一定会把受到的侮辱全部一点不落的还回去。那些欺负过我，打过我的我都会千倍百倍的打回来。既然我要报仇，那我就一定需要力量。母亲已经死了，把她葬在那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我不可能一直守着，与其在我离开之后被那些恶灵夺走母亲的力量，那还不如我全盘接受。”这时候云曜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极度扭曲的笑容，那笑容让荼蘼不寒而栗。这个原本只是有些小抱怨，被母亲保护的好好的少年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恶魔，被曲折的命运逼迫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

“你就那样看着你母亲的遗体在你面前化作白骨吗，难道你就不觉得愧疚吗？”荼蘼终于是忍受不住了，大声质问云曜。那声音之大在大殿之中回响许久，云曜浑身一震那双漆黑的眼睛慢慢开始有洁白涌现。

泪水渐渐涌上眼眶，云曜那层包裹住自己的壳终于是破碎。那一幕他永远都记得，他永远记得自己是怎么掩埋母亲的白骨。那是他这一生永远的魔障，永远摆脱不掉。

“你让我怎么办，在那深林之中有着无限的危险。那种险恶是你无法想象的，要是没有母亲的那些力量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就因为我这一身杂毛，在狼族中我是杂种。就连出来了，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一身杂血，你知道我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吗。我得到母亲的力量之后我便是去找了那些之前想要夺取母亲身体的人，我亲手一点一点把他们的身体撕碎。一点一点的夺走他们的力量，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我想让母亲看看，看看我终于又能力保护她了。可是那永远都不可能了……”巨大的黑狼在这一刻慢慢化作了人形，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袍的少年。在那一刻荼蘼的心被狠狠重击，呼吸都是停滞下来。那少年一头白发，皮肤是那样的白。白嫩的几乎能够看到皮肤之下，血管里血液的流动。少年长得并不高，年纪应该不大。荼蘼看了看，那少年竟然比自己都是矮了半个头。荼蘼突然后悔了，后悔之前说出那些话：“你多大年纪了？”

荼蘼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都是有些颤抖，她在怕。怕那个答案真的会毁了她的世界，可是很多事情都是不会随心如意。

“十九岁。”三个字说出来荼蘼怔住了，看着云曜满脸的不可置信。眼前这个少年一身戾气，满身血腥。还有那份过分的承受与稳重都好像是那种已经万岁的老者，那种自血雨腥风之中踏步而来。那是无数场生死之战才能养成的气质，那种无限杀戮才能造就的敏感。

荼蘼后退几步，不由的离开云曜几步。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孩子会是之前听到的那个人，那个只属于杀戮与仇恨的恶魔。这个孩子她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没有丝毫被玷污的人，本该是一张白纸却看到的是一盏黑墨：“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的目标应该就在这天池宫中吧。说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荼蘼今天听到了很多很多她甚至无法接受的事情，可是她也没有忽略她本该询问的事情。

“你知道吗，他们把我和娘亲扔在那林子就是想让林子里的那些恶灵杀了我。他们只不过是不想亲手杀我，怕脏了手。我是从林子最深处一步一步杀出去的，我拿着的是一根木棍。一根意外坚硬的木棍，我拿着那根漆黑的木棍斩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有的是无形无体的灵，有的是不知道比我高壮很多的妖族。我一步一步走出来，原本他们还不放心，留了人在林子外面等着给我收尸。可是没想到等我走出去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他们实在是太小看我了。派来的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狼族下人，我把他们杀了。然后闯进狼族，杀了很多人。很多曾经辱骂过母亲的人，杀了无数曾经落井下石的人。感受着温热的鲜血落在脸上，我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快乐。最后我还是被他们给抓住了，我的实力在那时候已经变得太强，他们没有办法直接除掉我。只能把我关住，每天折磨我，每天无时无刻的折磨我。我身上的皮肤被他们一道一道的割裂，然后又被医治好。然后又被一道一道的割裂，就这样一直重复。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等我再次闯出来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毁灭整个狼族，可是在我即将毁掉整个狼族的时候我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母亲告诉我，就算再恨那也是养育了她多少年月的母族。她不让我那样做，我停下了。可是我也知道我有别的方法报仇，他们狼族最骄傲的不就是在妖界的身份与地位吗。我就一点一点的把他们所自持的骄傲一点一点的抢到手，他们狼族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妖界之主了吗。我就去当那妖界之主，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我的脚下。只有那样，我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报仇。”云曜抬起手，五指缓缓握拢。仿佛那妖界界主之位已经抢到手了，他实现所有的事情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了。

“好，就算你报仇是正理。你可以选择任何的方法报仇，可是你到这仙界又有什么事情。你是妖界之人，仙界根本就没有能够帮助到你的东西。”荼蘼越来越心疼眼前这个少年，可是她的心却是分开两股，一股在不断告诉她。不论结果都要帮助眼前这个少年，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不算的劝解她不能让云曜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