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黑衣终起了身,迈步离开了屋子。
床上之人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看着那道黑衣的身影走出屋外,看了良久。
那日之后,栀娘再未被送回来,院中却另送来两名婢女,照顾她起居饮食,暗里却是防着她,元沐裳勾唇自嘲,如今自己身边再无一人,他们又在怕自己什么?
她未曾想过一切竟会来得如此快,快得叫她未曾有丝毫防备,承帝那人何时竟也有了那么深的心计,故意派燕无影出兵,是在故意叫她松懈吗?她只当他心急战事,却不料他竟如此有魄力,竟一击便将她这个心头之患除了……
潜云山庄都出了事,恐怕洛云其他,更无什么抵抗之力,也不知此时承帝谋划了多久,却是要打她一个猝不及防的!
心口突然泛上一阵痛意,一口甜腥猛地涌上喉间!两名婢女虽假意忙着院中之事,却是时时注意着元沐裳的动作,却见原本好端端在桌边坐着的人,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婢女震惊,惊呼一声,一人忙去扶元沐裳,另一人急出了屋子去喊人!
她竟不知自己的身体竟已到了如此虚弱的地步,左一次又一次地晕倒,怎么被打击了一次,连身子都跟着不争气了吗?!
暗里,她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口处却不知因何,又猛地泛上凉意,逐渐,连意识都冻结了一般,最后只剩无尽的黑暗。
在将军府的小院里,元沐裳也不知自己住了多久,只不过日日无事,许多事许多人,就算她有心思虑,却也无力再做什么了……
那两名婢女整日不知忙着什么,很少同她说话,只是日常询问一声饭食冷暖,元沐裳终渐觉出了什么,如今这般,与坐牢有何区别?如今,她恐怕是被囚禁在这处院子里,若不出所料,他们再不会放自己出去了。
在这小院终老吗?
元沐裳抬眼扫一眼四周,嘴角挂上一抹自嘲,同死人又有何区别……
左云手里提了一盒什么,迈步进了小院,见元沐裳在桌边左着,两名婢女在打扫院子。
将食盒放到石桌上,左云向元沐裳恭敬地行了礼。
看着元沐裳脸上覆着的银面,他从来都未曾见过公主的真容呢,虽世人那般诋毁她,但他知道,她却是比这世间的大多数人都要美的,无论是容貌,还是心!她与以往的公子,是那般相似!
“公主莫要担心栀姑娘,她的病已好得完全了。”
见院子两名婢女并不看这方,左云在元沐裳身边轻声说道。
石凳上坐着的人终动了动,抬头看他一眼:“是吗?那就好……”
左云心口猛地泛上一阵酸意,栀娘同他低喃了许多事,都是有关于公主的,她过得,似比以往的公子都要苦,他很久之前就不解,为何像她和公子这样的人,却偏要如此受苦,老天爷就算不能做到公正,却连莫要偏心,让他们如常人一般活在世上却也不行吗?
在元沐裳身旁站了许久,左云抬手撇了撇眼角的湿意,向元沐裳恭敬地告了别:“公主,再有几日左云便要跟着将军去战场上了,不能再来看望公主,公主定要好生保重!……活着便有希望的!”
他其实很怕公主想不开,无论如何,就算明知公主如何苦,却也那般强烈地希望她好好活在世上,就像当初他那般希望公子活着一般……
元沐裳却是微垂了垂眼帘,他要去边境了?
见元沐裳没有应答,不知在想着什么,左云咬了咬唇,抬脚走出了院门,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公主定要好好的!
身后,元沐裳却抬起了头,看着迈出院子的左云,嘴角轻勾了勾,似是自嘲,她如何能轻易就去死呢,那明明是奢望良久,却从来不能如愿之事……
院外偶尔会传来响动,今日却是格外闹腾,似来了许多人,她好似听到了道贺之声,有两名仆人路过院子,似提起什么受封大将军之事。
又有一日,她似听到了宫里尖着嗓子的太监的声音。
这将军府里真是如它的主人一般孤寂,竟连此处的她都能听到很远之外的声音。
“公主,吃饭!”
桌边的食盒被轻摔在桌上,院中这两名婢女都开始冷遇她了,她却无心再计较什么了,也许整日被迫看着被囚禁在这院中的她,她们也心生怨气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