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真让你说着了,这个韩文斌还真是干殡葬业务的,怪不得这小子说什么如果是他作案,干脆就一把火烧了呢,敢情,这是他业务范围啊。”蒋俊指着刚刚拿回来的韩文斌的资料说。
”就算他真是从事殡葬服务的,也不能证明,就是他杀了王新强,还把他给烧了吧?“端着茶杯的老冯老神在在的打趣了蒋俊一句。
“那怎么办啊?现在看来,这个韩文斌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啊。”蒋俊挠了挠后脑勺。
“先把这个韩文斌传唤过来,再问他一遍,我先会一会他,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许一帆说。
很快,被害人韩文斌就被传唤了过来,面对许一帆,韩文斌依旧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一问三不知。
许一帆翻看着前几次对韩文斌的问询笔录,再次问道:”韩文斌,你和王新强失踪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警察同志,你们都问了我多少遍了,我说了,我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原来想要杀我这件事,要不是你们破了那个,就那个抛尸案,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指不定哪一天,我这脑袋就搬家了,你说,我咋可能杀人嘛。”韩文斌依旧否认。
“那你为什么会说,如果是你作案的话,你绝对会一把火把人烧了这句话?”许一帆又问。
“警察同志,您这话说的,我就是干这个的,天天往那个殡仪馆里边儿送死人,可不就是一把火烧了么,难道就是这么一句话你们就怀疑我啊?天地良心啊,我可真没杀人啊。”韩文斌说。
“既然你是干殡葬的,那就证明你有这个条件啊,说说吧,下大雪那两天,你往殡仪馆送了几个人。”许一帆问。
“下大雪那两天……我想想啊。”韩文斌低头做思索状,半天才抬起头,说:“我想起来了,那几天我一共往殡仪馆送了四个人,都有火花单据的,不信你们可以查啊,这王新强就算是死了,没有火花单据,他也没办法火化啊,警察同志,我可真是冤枉啊。”韩文斌开始喊冤。
许一帆审了韩文斌半天,他除了喊冤,没有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来,而且韩文斌咬死了他和这个案子没关系,无奈之下,许一帆只好把韩文斌给放了。
“头儿,就这么把这小子给放了?我怎么觉着,这小子的反应不大对劲呢。”蒋俊问许一帆。
许一帆摸着下巴沉思着:“是不对劲,这小子的反应有点太自然了,所有的话都跟提前背好了似的……到底哪里不对呢?“
“火化单据……”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一把拉住许一帆,说:“查火花单据!如果不是非正常死亡,是不需要派出所出具证明进行火化的,只需要乡里面出个单据就行了,韩文斌不是说,他送去的尸体都有单据么,咱们就从这个单据开始查!”
“对!查单据!他不是说每个都能对应上么,咱们就挨个查一遍!立刻出发!”许一帆一把抓起车钥匙,跑出了办公室。
很快,我们一行人就赶到了殡仪馆。
因为我们已经基本上确定了案发时间大概是在下大雪的那一天,所以,我们就将案发前后十天内的全部火花信息都调取了出来,逐一排查,然而,结果并不理想。
经过排查,可以确定的是,韩文斌在案发当日,并没有来过这家殡仪馆,在这家殡仪馆内火化的所有尸体也都与单据对应,全部都是真实的。
而且,随后的排查也可以得知,韩文斌在案发前后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都没有来过这家殡仪馆,所以,线索等于又一次中断了。
查找了多家殡仪馆,依旧一无所获,大家都有些垂头丧气的。
“奇怪,他不是说,案发那几天,他送了四具尸体么,为什么这家殡仪馆查不到他来过的信息呢。”蒋俊咬着笔杆嘀咕。
“他说他送了四具尸体,可是他没说他送去了哪个殡仪馆啊。”许一帆从门外走了进来,将一叠单据放在了桌上,“我刚刚问过县里的派出所了,他们这边对火化遗体管理的并不严格,只要有火化证明,在哪个殡仪馆进行火化都行,这是我从其他几个乡镇调回来的火花单据,赶紧查一下,有没有韩文斌送去的。”
“头儿,还真有啊!这,这,还有这!”蒋俊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把韩文斌送去的几张火花单据找了出来,但是,这几张火花单据依旧是真实的,因为,每一张单据后面,都附上了死者的死亡证明,还有一张身份证复印件。
“这就奇怪了,每个都是真实的,难道,咱们真的冤枉他了?”蒋俊显然一脸不敢相信。
许一帆摇摇头,说:“不可能,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小子绝对有问题,这中间肯定有咱们没想到的东西,是什么呢……”
“我也觉得这小子有问题,可是就是没有证据啊,这每一个火花单据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也不能凭空捏造出来一个死人吧?”蒋俊嘀咕道。
“凭空捏造?死人?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许一帆一拍桌子,说:“蒋俊,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咱们立刻出发,回他们当地殡仪馆,查过往的死亡记录!”
“哎?头儿?你说啥呢?”蒋俊一脸懵的看着许一帆,显然没反应过来。
“别管啥了,跟着走就对了,出发!”老冯拍了一下蒋俊的脑袋,拉起他跟着许一帆一起跑出了大门。
第二次来到殡仪馆,许一帆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调取了之前五年的火花记录,重点要找的是由韩文斌送来火化的人。
五年时间,多少人生老病死,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我们几个人整整查了七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总算在三年前的一叠火花单据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总算是让我找到了!”许一帆的脸上满是兴奋,他将一份火化单据递到了我的手上,说:“你核对一下,这个人的名字应该在大雪的后一天在临县的一家殡仪馆里出现过。”
我快速的翻了一下手里的火化单,果然找到了这个名字,于是,我十分好奇的问许一帆:“你是怎么想到查过往记录的?”
许一帆抬手指了一下蒋俊,说:”还是他提醒了我,他说,韩文斌不可能凭空捏造出来一个人,我就在想,既然不能凭空捏造一个人,那么有没有可能让已经死了的人再死一次呢?因为火花工人只会看单据,不会核对身份证和死亡人员,所以韩文斌很可能就是钻了这个空子,用以前已经死了的人的身份信息,再来火花一次,这样,不就什么都是真的了么。“
“原来如此,老许,你厉害啊。”我拍了一下许一帆的肩膀,看着手里这两份一模一样的火化单,忽然对这个案子有了信心。
江一民,三年前就已经死亡的一位老人,但是,他的火花信息却出现在了大雪后的那一天,也就是说,这位名叫江一民的老人,在一年的时间内,被人火化了两次。
这条信息的取得让专案组的成员十分兴奋,侦查员们很快就与这位名叫江一民的老人家里取得了联系,经过老人家属的证明,老人的确是三年前因病去世的,而不是两年以前,而且,当时火化老人尸体的人,正是韩文斌。
一名三年前就已经被火化的人,在火化了一年以后年后又被火化了一次,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说,三年前火化的人是江一民老人,那么一年后又被火化的人,到底是谁呢?
虽然找到了韩文斌把同一个人两次火化的证据,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就是他杀了王新强,要是想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现有的这些证据是不足以将韩文斌定罪的,怎么样才能找到足够的证据给韩文斌定罪,成了许一帆首要考虑的问题。
“先从韩文斌的家里人开始突破,韩文斌的嘴巴撬不开,就撬他家其他人的!”许一帆拍了一下桌子。
很快,韩文斌的妻子刘爱兰就被警方传唤了过来。
许一帆问:“刘爱兰,你是韩文斌的妻子?"
"是……是的。”这个名叫刘爱兰的农村妇女显得有些害怕。
“我们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认真回答。”许一帆翻开问询记录本,问道:“你回忆一下,两年前,那场大雪前后,你的丈夫韩文斌,有没有什么异常?”
刘爱兰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他没什么异常,那几天,天挺冷的,他也没怎么出门,都在家呆着来着。”
许一帆又问:“那你们家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丢了什么东西之类的?”
“异常?”刘爱兰似乎努力的在回想,半天才回答道:“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家的那个木头沙发,就是我们这儿常说的那个联宝椅,那几天,那联宝椅上的坐垫儿没了,那坐垫儿还是我新作的呢,没用几天就没了,刚好那几天挺冷的,我就问韩文斌,他把坐垫弄哪去了,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后来,我也就没当回事,又重新做了一套坐垫放了上去,除了这事儿,就没有别的什么异常了。”
“你确定是你们家的联宝椅吗?”许一帆追问。
“确定,就是我们家客厅的那个联宝椅。”刘爱兰点头。
刘爱兰的这一信息给案情带来了新的转机,许一帆立刻拍板:“蒋俊,你和廷辉,你们马上去查韩文斌家的联宝椅,老冯,跟我抓人!”
很快,韩文斌就被许一帆他们抓获了。
而我们用鲁米诺试剂对联宝椅进行检测后发现,在联宝椅靠背后面的几根木条上,发现了喷溅型血迹,而且,经过DNA比对,血迹正是王新强的。
面对DNA检测报告,韩文斌认罪了,他承认,是他杀害了王新强,并且将他焚尸,毁尸灭迹。
至此,这件困扰警方两年多的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了。
本该是受害人的韩文斌,最终成了杀人凶手,而买凶杀人的王新强,却死在了他想要杀害的人手中,这件案子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但是,他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在看守所里,韩文斌终于交代了他为什么要杀害王新强。
原来,韩文斌的妻子刘爱兰和王新强有私情,而且两个人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已经几年之久,王新强入狱期间,刘爱兰还瞒着韩文斌多次去监狱探望过王新强。
韩文斌说,原本,他是不知道妻子和王新强有私情的,但是有一次,他外出办事,刚好看到他的妻子和王新强一起从一家酒店里走出来,他才起了怀疑的心思。
后来,他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妻子早就和王新强暗通款曲,但是,韩文斌并没有把事情给挑明了,而是提出要和刘爱兰离婚,就在韩文斌提出离婚之后不久,韩文斌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意外,不是车被撞了,就是车子爆炸了,这时韩文斌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妻子竟然与别人合谋想要杀掉自己。
韩文斌愤怒了,于是,他约了王新强,但是他此时并不知道,王新强已经把派来杀他的其中一个杀手给杀掉了,他趁着妻子刘爱兰回娘家的时候把王新强请到了家里,但是两人没有说几句话就吵了起来,慌乱中,韩文斌抄起一根木棍狠狠打在了王新强的头上,很快王新强就不动了。
据韩文斌说,当时他没有想把王新强打死,看到王新强倒了之后,他还把王新强抬到了联宝椅上,准备等王新强醒过来再问问他,这事儿怎么办。
但是,他没想到王新强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发现王新强没气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杀了人,于是就拿家里的裹尸袋把王新强的尸体给裹了起来,由于王新强躺在联宝椅上,坐垫都染了血,所以,他把坐垫也一同塞进了裹尸袋,然后把王新强抬到了他平时拉尸体的车上面。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将王新强的尸体拉到了临县的殡仪馆,并且他谎称火花单据丢失,用自己车上剩下的空白火花单据填写了一个,利用曾经火化过的一位老人的身份证信息完成了这次火化,至此,王新强的尸体彻底被毁尸灭迹了。
案子破了,我和许一帆对着韩文斌的供词唏嘘不已。
我说:”这个韩文斌真傻,他既然知道,是自己的妻子想要杀害自己,他完全可以选择报警,选择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可是他偏僻用了最极端的办法,不仅害了别人,也害了他自己。“
许一帆耸耸肩,说:”是啊,这个韩文斌确实很傻,为了刘爱兰这么一个女人,搭上了自己的后半生。”
我叹了口气,说:“这个刘爱兰,他和王新强的不正当关系,间接的毁掉了四个家庭,还真是红颜祸水啊。”
许一帆点点头,说:”的确,一切的起因都是这个刘爱兰,可是,这个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无辜,张河源和张建生是为了钱,刘爱兰和王新强则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韩文斌则是为了出一口气,他们每个人都很可悲,但是每个人都不值得可怜,因为他们罔顾生命,本身就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