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钻进了一辆迈巴赫里，余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坐于司机后面，秦湛坐在我旁边。

司机开着车子已经风驰电掣了，但余雪还是不断催促要快点，她怕秦湛的老爹秦雷有什么三长两短。司机把油门一踩到底，我都不敢往车窗外看去，疯狂倒退的景色看久了会晕的。

“人格解体正常情况下会有些神志不清，易惊恐、狂躁，但不至于有自杀自残倾向，除非在身患人格解体的同时，还有中度的抑郁症。”秦湛低声道。

余雪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爸已经住院五六天了，用了很多药才勉强控制住病情。”秦湛问用的什么药，余雪说了，他冷笑一下，但不说话了。

秦湛抽出一支苏烟来，摸出打火机点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他眯着眼睛，整个后背都靠在座椅上，吐出一缕白白的烟雾，顿时车子里都是他那苏烟清而不烈的味道。

秦湛爱抽烟的这个坏习惯，任凭谁说都无济于事，后来实在劝说不动，我们只好被迫习惯他的烟味。但我习惯，不代表别人习惯。比如被呛得咳嗽的余雪。她皱了一下眉毛，“君临，请你把烟灭掉。”

秦湛我行我素，他说，“我记得您也爱抽烟。”好家伙，这吸烟也要代代相传吗？

余雪说:“早就戒了。你也该戒掉。”

秦湛一脸冷漠:“戒不掉。”

前者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摇摇头，也没有再对自家儿子吸烟表达什么不满了，只是说了一句，“那你不要抽得太厉害，当心身体。”秦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眼里的冷漠之色从始至终都没有消退过。

不是他对自家母亲太绝情，只是没有经历过被重度抑郁症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感觉的人是不会体会到那种极端痛苦的。而且父母的包办也是让秦湛不喜的。秦湛对他们，除了血脉间的维系之外，几乎没有一点亲情。

二十七年来，秦湛和余雪他们待在一起的日子零零总总算起来不超过四年。所以秦湛恨！他无法释怀！可是他又实在是太善良了，就算心里不舒服，他还是愿意过来救治人格解体的自家父亲。

车子很快就开进了长平府最大的医院，刚找到心理科的大楼，只见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一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大喊大叫着跑了过来。他双手紧紧抱着头，口中不知道在凄厉地喊着什么。

离得近了，才听清他一脸惊恐地大叫:“我的头呢！我的头呢！”

这人好惊悚，脑袋明明在他项上稳稳当当地坐着，却还要找他的头！

一见这个男人，余雪直接不淡定了，她面色“刷”一下就变了。“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呢？！”这时候，他身后一群医生护士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秦医生，这位不会就是……您的父亲吧？”我悄悄问，秦湛小近视眼眨巴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又说:“人格解体晚期，普通的药物治疗对他的效果已经甚微了。”我说，“那这怎么办？他现在看起来情绪非常不稳定呢！”

秦湛抬了下右肩头，冷笑一声。

秦雷在一帮医生护士的合力下已经被紧紧抓住了，余雪正在有些不满地呵斥众人，说他们医院看护不力。秦雷惊魂未消地紧紧抱着脑袋，他仍然挣扎着说:“谁看到了我的头……我的头呢……”

余雪一脸无奈:“你的头还在，外面冷，我们回去吧！”但秦雷情绪还是很不稳定。我推了下秦湛，“秦医生，你过去看看呗。”出乎意料的，秦湛走了过去。

秦雷一看见秦湛，迷蒙的眼里瞬间一亮，但旋即又一脸痛苦地大吼大叫，这下不仅头没了，连手也没了。“我的头……我的手呢？！”秦雷一下子挣脱了医生的钳制他挥舞着双臂直跺脚。一位大集团的总裁大人居然这么没有形象，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秦湛走到他老爹身边，我真担心快要失控的后者会弄伤“瓷娃娃”一样的秦医生。平常遇到这样的事，我们都恨不得让秦湛躲得远远的。

他走过去，然后伸出手搭在了自家老爹的右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居然看到这家伙颈前的金曜石吊坠亮了一下，稍纵即逝。慢慢地，秦雷有些失控的情绪被平复了。因为之前涅卡沙漠来的大师阿勒给秦湛做催眠时他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的也无意识地学会催眠术了。刚才秦湛就是用催眠里的“安魂术”才使秦雷安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