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院长又带我们去了一间病房,里面住着两个在恢复期的患者。脚还没迈进去呢,就听见那房里传来东西被打砸的声音。原来是一个男人做手术后因为疏忽照看不及时,一条腿直接没了知觉,他正崩溃着呢。
“这可怎么办啊?我不想做了女人后瘫痪啊!你们医院要负责!”男人有些狂躁,直接把被子推到地上。几名护士在努力安慰他。
另一边病床上一个人安安静静躺着,陈炎大着胆子问他做手术什么感觉,这个纹丝不动的男人说,“疼!我刚做了切除手术,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动一下就像被砍了一刀。”
“你后悔吗?”我好奇地问。男子哼了一下,“做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
没有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人生的重要关头,你做出的抉择,要么往后山高水长,要么往后风雨相随。
从变性医院出来后陈炎便一直一言不发,他现在就是赌博,押注是整个未来,就看他敢不敢赌。
秦湛想让陈炎目睹变性医院的可怕而放弃自己偏执的想法,但他失策了。经过再三考虑,陈炎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他太渴望变成女人了。
社会对变性人有很深的偏见,会叫他们“人妖”,可是陈炎认为他们追求自己的梦想没有错,变性人应当得到尊重,因为他们同时承受着心理与生理痛苦。陈炎已经做好了被谩骂被歧视的准备。
在思考的这些天,陈炎总是悄悄出去,回来时就怀抱着一大袋烤红薯,我知道他是去帮助那个老奶奶了。但一连三天他都源源不断地往工作室拿红薯,他是做了善心可苦了我们。我们不得不帮他消灭这些块根食物,几乎是一天三顿地吃,吃得我们叫苦不迭。
令人奇怪的是,这几天陈炎很少穿女装,恢复男儿身的他长相俊秀,就是学校校草级别那种。
我们以为事情就这样天定了,但命运总是令人始料不及。
在一个有着暖暖阳光的上午,我们去往变性医院。陈炎做了最后选择,他依然坚持,为此他的父母气得拒绝陪他到医院。
上车,下车,做手术,就应该这么干脆利落,但事情总不会这么一帆风顺。
当车子穿行于一条大街时,陈炎无意中往外瞥了一眼,一瞬间他焦急地大叫停车,我们不明所以,慌得老赵不管不顾在路边就停车了。
一伙人,约五六个,男女都有,他们在当街拉扯一位老人和孩子。是之前卖烤红薯的二位。
陈炎直接就奔过去,他气得浑身发抖,大喝一声,“你们住手!”
那些人砸了老人的炉子,一地都是被踩到稀巴烂的烤红薯。老奶奶无助地护着小女孩,她也吓坏了。一个叼着烟卷的黑胖子很嚣张地看着陈炎这个不速之客,“小子,你要多管闲事?”
说实话,陈炎很害怕,但他刚才已经喊出了十六年来的最大声音,他不能露怯。于是这孩子义正言辞地说,“你们为什么要砸老奶奶的摊子?!”
“她儿子赌博,欠债不还,子债母偿天经地义!”黑胖子一口浓烈的烟气喷向陈炎,“你这小子赶紧走开,否则误伤可别怪我们!
小女孩看向他,怯生生地说了一句:“大哥哥,我怕……”
陈炎猛地攥了下拳头,黑胖子身后的人见他孤身一人小毛孩一个,根本就不惧,反而走出来使劲推搡了他一下。陈炎本就弱不禁风,当下是一个趔趄。
“啧!这一群年轻力壮的只能欺负老人和孩子了吗?”
这时张子云和秦湛,老赵过来,前者伸手稳稳扶了陈炎一把,他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弧度。
那黑胖子当即恼了,“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是这两人什么人?故意挑事啊!”秦湛问,“怎么回事?为难这祖孙二人干什么?”
黑胖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秦湛,估计是被后者处变不惊的态度震住了,他拔出口中烟卷,指着老奶奶说:“他儿子嗜赌成性,欠债不还还跑了,我们也不是慈善家,儿子拿不出钱不得找他老娘要?!”
“你这是寻衅滋事!”我说。
黑胖子狠狠瞪了我一眼,他嚷嚷起来,“我们要账有错吗?你们最好别多管闲事!”张子云直接就开始活动手腕,他冷笑道,“对付你们这群小杂毛,我都用不了三分力气。”
……这位大哥,你确定以前是特种兵退役而不是黑道金盆洗手?这做派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混混啊!我有点复杂地看着这家伙。
一听这话,黑胖子那边当即怒了,他们全都聚拢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面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