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挽秋看着他蒲扇那么大的手捧着粉嫩的小碗，用同样粉嫩的勺子一口一口小口喝着蜜豆粥，就忍不住想笑。

坐在对面的康如松，对此十分茫然，不理解佟挽秋在笑什么，不过姑娘的笑是真好看啊，他都不敢多看……

“好端端的，怎么笑起来了？”康如松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问道。

佟挽秋单手撑着下巴，还是笑吟吟的，还是那么……不躲不闪地看着康如松，一边含笑道：“没什么，就是跟舅舅吃饭觉得特别开心。”

“啪嗒！”

康如松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儿绷着的什么断了，他暗呼一声不好，随即躲开了佟挽秋笔直的视线，一边胡乱地夹了一筷子笋丝，一边随口道：“你这孩子，就是惯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

“才不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佟挽秋还委屈上了，一边稍稍朝上提了提裙摆，一边就把伤脚伸到了康如松的面前，委屈巴巴地道，“方才换药的时候，疼得很，我都给疼哭了，都没心思吃晚膳了，原本就想着胡乱吃一口对付着算了，可是舅舅一来，我就感觉不到脚疼了，还觉得胃口变好了，现在才不会只胡乱对付着吃一口，现在我都能吃下一头牛呢！反正，就只有跟舅舅在一块儿，人家心情才会这么好。”

明艳艳、俏生生的小姑娘跟朵花儿似的，而且这朵花儿还跟着自己撒娇，不管换成哪个男人，心尖儿都会颤三颤，更何况还是原本就心里痒痒的康如松，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绕丝觉得看个姑娘的脚十分不合礼数，可却还是低着头去仔仔细细地看，原本裹得跟粽子似的脚，现在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不必再裹得那般严实了，露出了白嫩嫩、圆乎乎的脚趾，晕黄的烛光下，那圆润可爱的脚指头，简直跟最好的羊脂玉似的，又像是香喷喷刚出锅的小圆子……

“咕咚！”

康如松忍不住就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声音很大，佟挽秋都听到了，康如松正觉得难堪的时候，就听着佟挽秋笑嘻嘻地道：“看来舅舅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觉得心情好，还有胃口好，嘿嘿，这是不是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康如松想呵斥佟挽秋，让她一个小丫头别总跟个男人胡说八道，可是他却又开不了这个口，实在是太……太道貌岸然了，比起佟挽秋的爽朗大气不遮遮掩掩，他这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简直就是恬不知耻，一边享受被小姑娘倾心追逐的喜悦，一边暗戳戳地肖想着人家，一边又扯出道貌岸然的大旗，康如松虽然特别不想承认，可是自己目前这状态，真的不是……做*...子还要立牌坊吗？

想到此处，康如松顿觉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不能再这么黏黏糊糊、暧...昧不清下去了，他必须要拿出一个明确干脆的态度来，要么，继续做佟挽秋的舅舅，跟佟挽秋成为一家人，要么，以另外一个新的身份跟佟挽秋……成为一家人。

咳咳，不管怎么样，他是不会抛开佟挽秋不管的，就是非要做一家人不可的那种！

咳咳……所以明明都这么在意人家了，他到底还在计较、别扭个啥？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康如松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把目光从那精致圆润的脚指头上面移开，转而对上了烛光下佟挽秋有些朦胧又温柔的面庞。

“挽秋，虽然我年过三十，一直为考虑婚娶，更加没有对谁暗生情愫过，可是在很多年前，我才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有了期盼，”这一次开口，康如松的态度十分平静，语气也十分诚恳，看着佟挽秋，一字一字都说的认真，“那时候，我想，如果以后要成亲的话，就应该娶长姐那样的姑娘，勇敢又有担当，她得有陪我同甘共苦的决心和毅力，还得时时事事给予我勇气和力量，在谷底的时候，她能鼓励我支持我不放弃我，在高处，她也能拉着我拽着我警醒我，有她在，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去做任何我想做、我必须做的事儿，有她在，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能跟我一起重新撑起康府门楣的当家主母。”

这还是康如松头一次跟旁人吐露自己的择偶标准，而这无疑也是佟挽秋最好奇的，一直都渴望知道的，这个时候，康如松说的认真，佟挽秋听得就更认真了，甚至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康如松说出的每一个字儿，待康如松说完之后，佟挽秋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正欲开口说她可以办到的时候，康如松却又话锋一转。

“在长姐嫁给姐夫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我头一次对未来的妻子有了这样的要求跟标准，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我有多自私多懦弱，”说到此处，康如松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唇，然后继续道，“小时候的时候，我享受着父辈的福荫和庇佑，没吃过一丁点儿的苦，后来康府倒了，长姐如母，对我爱护有加，虽然家道中落，但是有长姐在我却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可是那时候，长姐也才只有十多岁啊，我却没有半点儿跟长姐一道挑起门楣的勇气，我装作什么都不懂，一味儿躲在长姐的羽翼之下，我自欺欺人，反正还有长姐在呢……”

“后来，长姐嫁人了，我又开始想着未来的妻子该如何如何，为我还有康府应该做到哪些又该付出什么，我当时觉得理直气壮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可是在经历坎坷磨砺之后，我知道了人情冷暖，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从前是有多自私多懦弱。”

“明明是出身将门，可是却把什么都推到女人身上，什么都指望女人，简直就是辱没了康府的门楣。”说到此处，康如松一阵沉默，似是在回想着当时的心里路程，又似是在心里暗暗唾弃那个时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