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康如松已然察觉出来她的心意，这让她错愕却又难掩开心，她才不想一直被康如松当晚辈看待，康如松既然已经察觉她的心意，那自然也不会再用看待晚辈的眼光看待她了，反倒会拿她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还是一个对自己有意的女人，这对佟挽秋无疑是有利的。

不仅如此，佟挽秋还敏锐地察觉到，康如松会对她会不自觉地心软，方才她不过表现出一点儿抗拒，康如松就赶紧闭上了嘴，没再往下说，瞧得出来，康如松看着她的目光中是有担心的。

对她心软，还担心她，这未必就是喜欢她，可是在意她的感受却是无疑的，这对佟挽秋来说，无疑也是有利的。

所以，佟挽秋此刻非但一点儿都不难过，她甚至还很开心。

“红蔷，你去给我盛碗鸽子汤去，”佟挽秋忽然笑眯眯地吩咐红蔷，“也给自己盛一碗，尝尝我的手艺，我觉得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红蔷一脸欲言又止，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是，奴婢遵命。”

小姐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咋还笑得出来呢？她这个旁观者可都要给愁死了。

……

嘉元二十五年三月十一。

春闱三日，在这一日的傍晚总算是落下帷幕，随着贡院钟声的敲响，所有参试的举子，纷纷停下了笔，一众考官忙活着将卷子给收了上来，考得好的举子自然是喜上眉梢，欢愉雀跃地直奔贡院出口，没发挥好的考生自是落落，有的甚至还没走出考间就开始嚎啕痛哭，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只要还一心向上的，那就只能在走出贡院之后，继续埋头苦读，为三年后的春闱积蓄实力了。

每一届的春闱都是如此，交杂着喜悦跟泪水，这一届的春闱，对于这些参考的举子们来说，也是一样，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至少在发榜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他们可以好好儿放松放松。

但是对于春闱的主考官四皇子还有副考官程一章来说，春闱这才将将完成了一半，紧跟其后的还有阅卷、发榜，这都是需要他们全程盯着的，而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入宫面圣，将这三日的考试情况，跟万岁爷做个汇报。

四皇子封予峋和程一章一边说这话一边从贡院正门出来，谁都知道这两人不对付，可是人家却也不会针锋相对，反倒还有说有笑的，不知内情的，还道这两人是知己故交呢。

程一章边走边跟封予峋感慨道：“没想到穆府大郎穆长风竟然会缺席本次科考，真是大大出乎下官意料，竟不知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竟然连科考这样天大的事儿也给耽搁了，真是时也命也。”

封予峋淡淡一笑道：“许是穆府出了什么大事儿吧，大公子不得已这才只能缺考，不过大公子缺考的确是太可惜了，京师不知多少人都等着看大公子一鸣惊人呢，这下子也只能等三年后了。”

穆长风缺考自然也出乎封予峋的意料，但是他却并不会因此感到惊慌，他的确借着春闱，使出了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一举打击穆府长房还有东宫，虽然穆长风的确是缺考了，可是东宫利用收买贡院小官员来帮助穆长风作弊却是不争的事实，穆长风缺考、关键证人小官员死于意外，这作弊的案子注定只能成为一桩无头案，可是影响却是抹不去的。

穆长风注定会身败名裂，东宫也会背上恶名，纵使万岁爷不会因此动易储的心思，可是东宫就别指望能在朝中、民间赢得好名声，而他则会踩着这一次春闱的机会，东山再起，他手中会掌握着一大批寒门学子，礼贤下士的功夫他可是在周子徽身上试验多年，自是再拿手不过的了，难到还博不来一个好名声？

至于穆府长房，有个身败名裂的穆家大郎，还有一个死得难堪的老太婆，穆昇就是再沉得住气、再有手段，且看他这一次会不会发疯？再说了，摊上这么一个背着作弊恶名的儿子，就算是有万岁爷的提拔，他就不信穆昇还真有脸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

呵，这就是他们不识抬举的下场。

不是看不起他吗？当初他都主动示好要迎娶那个穆家大小姐了，又不是让她做妾，可是正正经经的皇子妃呢，可是穆府长房竟然连他正妃的位置都瞧不上，他倒是要看看，待到穆府长房彻底倾颓之后，那位穆家大小姐还能嫁给谁？

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没想到四皇子也如此关注穆家大郎。”

“穆家大郎那样的人物，谁会不关注呢？”

封予峋跟程一章一前一后走出了贡院，两顶轿子已经候在了贡院门前，封予峋正要猫着腰钻进轿子，就忽然听到一阵躁动，身畔的两个侍卫直接把他推进了轿子，还不管不顾地把他压在轿子里，封予峋正火冒三丈，忽然听到压在身上的侍卫一声高呼：“有刺客！有刺客！快抓刺客！保护殿下！”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外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程大人！程大人您怎么样了？快！快送程大人走！程大人受伤了！”

“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跟我走！快！别把人放跑了！”

……

混乱就发生在这一瞬之间，封予峋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刺客！有刺客！有人要杀他！

身为皇子，在降生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尊贵与风险并存，从小到大，封予峋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他一向行事谨慎，更是从来进出侍卫不离身，他这样的谨慎小心的习惯，帮助他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凶险。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这是在贡院门口啊，光天化日之下啊，而且贡院门口还有着御林军在把守呢，封予峋是打死都不会想到，竟然还有人会挑在这个时间地点来行刺！

简直是胆大包天！难道是……穆府的人？还是东宫的人？

封予峋脑中乱糟糟的，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慌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涌进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刺客不是穆府的人就是东宫的人，除此之外，他是再也找不到别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