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远图也发现了,虽然瑾儿还是皱着眉,时不时蹬一下脚,可好在没有再继续尖叫了,封远图也放心不少。
“让人去给瑾儿准备些子午膳,说不定一会儿就要醒呢,这一通折腾,到时候必然是要饿坏的。”封远图吩咐道。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躬身领命,然后退了出去。
其实姜福田心里还纳闷儿呢,万岁爷怎么会答应魏大人大张旗鼓地行水陆法事一事呢?万岁爷不是一向最不信这些子神神鬼鬼的吗?难道就真的是为了安顿一众考生之心?
姜福田跟封予峋一样想不通。
那封远图到底为什么答应魏大人行水陆法事、所谓驱鬼清晦一事呢?
封远图自然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他是觉得这事儿太巧合了,前脚瑾儿梦魇,后脚魏大人就说什么恶鬼冲撞,封远图就是想不将两件事儿联系在一起那都太难,更何况,封远图又是个多疑的人,所以打一开始封远图对魏大人的观感就差的要命,他认定魏大人此举是有人幕后指使,为的就是借着春闱发难,至于发难的对象,可能是四皇子,也可能是别人。
这幕后之人可真真是苦心孤诣,也是胆大包天,竟然把招数都用到了瑾儿身上,简直是胆大妄为!
至于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封远图心里也有了猜测,他冷眼看着魏大人汗流浃背磕磕巴巴,心里在琢磨着要怎么收拾这人,可是他最终却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要放弃呢?不是封远图存着怕打草惊蛇的担忧,而是他彻底放弃了。
他问魏大人所谓恶鬼会冲撞那些地方,魏大人再三确认,只是贡院附近,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只是贡院附近?
东宫跟贡院,那离得可是不近,断断算不上是附近的,所以魏大人口中所谓恶鬼冲撞,竟然不包括瑾儿?
所以,祭祀典礼、白日撞鬼,跟瑾儿梦魇这两件事没有交集,自然交集都不存在,那就更加谈不上因果了,所以这就单纯是个巧合。
在搞清楚这一点之后,封远图再看魏大人,心里的怒火也就烟消云散了,至于到底要不要行水陆法事……
倒也不是不行,这样正好也合他的心意,长大光明地行一场水陆法事,那是朝廷对考生的关怀厚爱,倒是省得让宝华寺的法事偷偷摸摸地为瑾儿做法事,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四皇子好像不乐意,封远图会在意吗?他要是真的在意四皇子的意见的话,那四皇子当初会跌那么大的跟头吗?又会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吗?
封远图非但不在意,他还习惯了随手敲打四皇子,他得让四皇子明白,他开恩让四皇子做这一届的春闱主考官,那是他这个父皇的恩典,四皇子一边拿着好处,却也不能忘了是从谁那里得的好处,省得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要的是四皇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念恩,而不是竟敢有胆子质疑他的决定。
……
水陆法事就是在这个情况下、仓促进行的,封远图圣裁独断,让按照魏大人的意思办,封予峋就是再不乐意,那也只能憋着。
魏大人带着钦天监的人开始张罗水陆法事的事儿了,按说封予峋是要在场盯着的,毕竟此事关乎春闱,他又是主考官,可是封予峋哪有这心思?更何况他也有意想防范着有人要借此事来算计他,他自然是要将自己撇开的,思来想去,封予峋没有留下来盯着水陆法事的事儿,而是回了四皇子府。
反正此事由万岁爷圣裁独断,拍板交给魏大人去办的,要是出事儿,那也得是魏大人兜着,怎么都算不到他的头上。
封予峋气冲冲地回到了四皇子府,一个人在书房里头生了大半天的闷气,最后还摔了一套茶具碗盏,暴躁的情绪却一点儿都没有得到宣泄,反倒怒火更是高涨。
他恨总是有人处处盯着自己、算计着自己,更恨封远图永远都高高在上、用训狗的手段来训他这个儿子!
明明他是个人,活生生的人!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封予峋越想越狠,把牙咬得“咯吱吱”作响,太阳穴跟着“突突”地跳个不停。
侍卫小心翼翼地进来,对满地狼藉视而不见,行至封予峋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巴掌猛地抽在了脸上,他自是不敢躲避,生生受了封予峋这一巴掌,然后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赶紧跪倒在地:“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让本宫如何息怒?!”封予峋咬牙切齿地问,“本宫是怎么吩咐你的?一早就让你将所有涉及春闱的官员底细都摸查一遍,你是怎么跟本宫说的?你口口声声说你都已经摸查清楚了!还再三保证,凡是参加祭祀典礼的官员底细都是干净的,既然如此,那今儿的事儿又怎么说?啊?!”
封予峋如何能信这事儿就是巧合?肯定是有人在算计他!
自从做了这个春闱主考官之后,他真是战战兢兢、一丝不苟,生怕被人抓住把柄,也处处防范着被人设计,为此,他事必躬亲、夙兴夜寐,这是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当然不能叫出一点儿岔子,可是……
就在今天!就在刚才!就在距离开考不到十二个时辰,却出事儿了!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封予峋焉能不气?满腔的怒火、以及在封远图哪里受到的憋屈,让他彻底冷静不下来,一向最重风仪的翩翩君子此刻也失去了风度,照着侍卫的脸就是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下,那股子发狠的疯劲儿,竟是跟二皇子不相上下。
单就这一点,四皇子跟二皇子可真真是如出一辙的亲兄弟。
“殿下息怒,属下真的查过魏大人的底,的……的确干净……”
巴掌劈头盖脸地落下来,那侍卫被打得脑子都一片空白,在精壮的人,面门都是弱点,更何况封予峋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力道不小,这么接连发狠打了十多下,侍卫没晕过去,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