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关于大皇子的奏折开始多了起来,有人说大皇子行事霸道,战场之上独断专行,有人说大皇子好大喜功,勉强战平都能被他夸大其词说是大胜,还有人说大皇子心术不正,心思不光用在战场上,在战场之外也没闲着,如今南疆全境都已然是大皇子的囊中之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当然也不都是说大皇子坏话的,也有不少捧着大皇子的,其中甚至还有人说,大皇子屡建奇功,根本不是其他几位皇子能相较的,所以请万岁爷立大皇子为储君,说这话的人,还不在少数,所以当时立大皇子为储君的呼声很高。
当然,这些关于他的议论,并不是千里之外的封予山能够及时知道的,他也不知道就在他上阵厮杀、浴血奋战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包括他的父皇。
一个尚且不满四十岁的帝王,正是龙精虎猛、春秋鼎盛的时候,却被一众臣子催着立储,难道不是在暗示他这位父皇已经山河日下,比不上他的儿子?
不是不知道这其中没有算计,没有捧杀,可是封远图看着南疆送来的一道道捷报,他的心情没办法不复杂,这种微妙又复杂的心思,封远图不能与外人道,他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来,他这个父皇竟会嫉妒自己尚未加冠的儿子,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在心里默默体会,默默发酵。
他许封予山前往南疆挂帅出征,有他心底最阴暗的一层隐秘,这隐秘有报复的快..感,也有压抑多年的愤怒在里面,而那一层隐秘除了他之外,这世间再无人知晓,从前太后还在的时候,倒是知道这些的,也只有太后才能跟他说道说道这些,但是如今太后不在了,他也就再无人可诉说了。
他憋屈又愤怒的要命,他明明不是存着让那孩子去建功立业的心思的,他是想……
早知道当年就该听太后的,就该一生出来就给掐死的,要真那样的话,又何至于今时今日,领他如此火大?
封远图越想心就越冷,落在捷报上的目光也跟着越来越冷。
……
对于封远图的复杂的心情,远在南疆的封予山无从知晓,即便他人还在京师,他也不可能摸清父皇的心思,就像过去的那么多年一样,他从来就摸清楚封远图的心思,自幼的苦闷大都源自于此,不过好在,他后来去了南疆,他觉得整个人都焕发新生,即便他才将将十七岁。
那次大捷之后,大军拔营,继续朝前进发,但是封予山却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了那个垭口,千秋节虽然还有大半年才到,但是封予山却早早地就开始做准备了。
他得在此之前,寻摸到合适的寿礼,在此之前,送到京师去,为了这个,他最近一直朝深山里跑,就是为了得一张完好无损的白虎皮,为此他身上添了不少新伤,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封予山正热血沸腾,有道是虎行有风,这么大的风,说不准山里还真有老虎呢。
沈卓杨想劝他不必执意非要亲手猎虎,一则是着实危险,二则是不值当,从前每个千秋节,封予山也不是没花心思送过寿礼,但是万岁爷又可曾多看过一眼?万岁爷根本就不喜欢封予山,所以就算是封予山送再稀罕的寿礼,万岁爷也压根儿不会稀罕。
所以何必呢?而且千秋节还在大半年后呢,都是明年的事儿了,有必要这么早巴巴地就开始准备起来吗?
这话沈卓杨一直憋在心里,但是瞧着封予山兴冲冲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开不了口,最后只能再一次陪着封予山入了大山。
那天,他们没有找到白虎,却遇到了一个半死的人,瞧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瘫倒在山谷里头,衣裳都烂了,浑身上下血粼粼的,脚向外翻着,跟小腿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肯定是断了,这一身的伤,再加上对面山上一溜儿被压坏的草木,都能够证明这人是从山上翻滚下来的。
那人的长相还有衣着,一看便就是大夏人,所以封予山跟沈卓杨想都不想,就赶紧救人,给那昏死过去的少年喂了几口水,然后沈卓杨将人背在身上,迅速地返回垭口,兴许是颠簸,又或者是伤口太疼,那昏死过去的少年半途有了知觉,只不过人还是神志不清,嘴里一个劲儿喊着:“别杀我娘,我们没有变..节附逆……你们、你们滥杀无辜!”
那少年十分激动,虽然人还神志不清,但是那一嗓子只把封予山和沈卓杨都给吼得一震,封予山跟沈卓杨心中皆是一惊,同时看向那个少年,转而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想,这少年竟是从佟耀祖手里逃出来的?
前不久,万岁爷派了佟耀祖到了南疆战场,作为朝廷派往前线的监军,因着封予山一直在前线沙场忙着跟迦南人作战,倒是一直没得空见到那佟思贤,只不过那佟耀祖倒是一直没有闲着,他没跟到前线,倒是在南疆后方大展身手。
在到达南疆之后,佟耀祖便就着手督查前线既往的一应军务,这并无不妥,这本是监军的分内之事,封予山也不怕人查,所以下令敞开一切军务,由着佟耀祖查阅,结果还真被佟耀祖查出了点儿问题来。
迦南的一个俘虏士兵,被查出曾经在南疆边陲一个的一个小村庄养过伤,而且一住就是三个月,伤愈之后,那迦南士兵返回迦南大营,根据他养伤时期对那村庄的地形了解,给迦南军队指出了一条隐秘小道儿,由着那条小道儿,迦南人突袭南疆边陲的一座城池,亏得那城池坚固,守城士兵又众志成城,最后迦南人只能铩羽而归,暴怒的迦南人一路之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个小村庄都没有幸免于难,倒是那曾经救下那迦南士兵的人家,幸免于难,明显显是迦南人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