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夜间,康如眉跟穆昇都已经洗漱好了正准备歇下了呢,结果冷不丁地宫中就传来了消息,说是万岁爷召穆大人即刻进宫,而且过来请人的不是太监公公,倒是银甲烁烁的锦衣卫,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当时康如眉免不了就是心下不安,万岁爷怎么大半夜的突然就要召穆昇入宫?而且还让锦衣卫亲自过来接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谁知道穆昇这一进宫还能不能再出来?康如眉那叫一个心慌啊。
锦衣卫就在边儿上等着,穆昇也没办法安慰满腹惊慌的爱妻,只是撂下一句“你先歇着,不用等我”,便就匆匆上了锦衣卫的马车。
可是康如眉如何能安生歇着?在穆昇走后,康如眉一个人在房中胡思乱想,出了一身的冷汗,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就瞧着穆葭跟穆长风两人披着夜色匆匆来了后院儿。
“娘,您别担心,我已经让岑卓去安郡王府知会王爷去打听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搞清楚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穆葭伸手握住母亲冰凉的双手,宽慰着道,“娘,您先别着急,爹爹入京不久,做事儿又一向稳妥,没出过岔子,也没有跟几位皇子过从亲密,而且又爹爹是堂堂一品大员,万岁爷轻易是不会动爹爹的,八成是出了什么突发事件,万岁爷这才召爹爹入宫相商呢,娘您就放心吧,爹爹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穆长风也在一旁附和道:“娘,您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若是宫里真有什么异动,王爷那边能会一点儿风声都得不到?再者了,不是还有舅姥爷吗?难不成舅姥爷也会被蒙在鼓里不成?”
被穆长风跟穆葭说了这么一通,康如眉也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她刚才也是关心则乱,才会胡思乱想,其实穆葭说的对,封远图便就是对穆昇起了疑心,想要铲除穆昇,却也不会如此急不可待,单看他是怎么收拾陈太炎和廖朝晖的,便就可见一斑。
康如眉吐了口气儿,摇头叹息道:“我是一时慌了神,方才瞧见锦衣卫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了从前,那时候,也是……锦衣卫夜闯康府,带走了你外祖他们……然后他们就再没有回来过……”
然后,康府就此败落,康如眉这个英姿飒爽、高高在上的将门嫡女,一朝跌落云端,开始了日日算计着柴米油盐拉扯幼弟过活的心酸日子。
虽然,后来有夫君爱怜、儿女绕膝,但是那段时日,康如眉却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只是被她小心翼翼埋藏到了心底,而就是在刚才,心底的那股子恐惧又排山倒海似的袭来,让她险些难以招架。
不过幸亏,如今她有儿子闺女陪伴在侧,而且眼瞧着儿子闺女都长大成人了,也都能为她分忧解难了,康如眉是既觉得踏实又不乏唏嘘。
“娘,有我们在,就不会教穆府重蹈康府当年的覆辙,您就尽管放心吧。”穆葭声音温柔中透着笃定。
虽然闺女还不过十五岁,怎么看都还似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但是这话却让康如眉觉得踏实不少,心宽了,也就没再胡思乱想,就打发着穆长风跟穆葭回去歇着,不过这俩孩子却异口同声地都说肚子饿了,想在娘这里蹭顿宵夜来着。
康如眉如何不知道这俩孩子就是为了留下来陪自己?心里自是感动熨帖得厉害,她也就没再赶两人走,也没去叫好厨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然后娘儿三个就围坐在小桌上,一边吃着宵夜,一边说笑着。
这一顿宵夜直到穆昇回来才算吃罢,见穆昇回来,康如眉三人便就赶紧迎了上去。
“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康如眉忙不迭地问道,一边伸手接过穆昇摘下来的帽子,“这大半夜的,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万岁爷非要见你不可?”
“还真是了不得的事儿,”穆昇沉声道,缓步进房,“万岁爷命我跟常尚书,即刻动身前往西北大营。”
穆长风在一旁听着,顿时就愣住了:“啥?万岁爷让您还有常尚书一道前往西北大营?而且还是……即刻动身?”
穆葭也是眉头微蹙,道:“可是西北大营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儿吗?竟连爹爹也得跟着一道前往?”
其实穆葭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无非就是万岁爷已经察觉到周祚大那边的不对劲儿了,这是对西北大营不放心了,这原也是在穆葭跟封予山的预测范围之内的,只是穆葭想不明白的是,万岁爷怎么会派穆昇前往西北大营?
不管是从前在蜀地还是如今在京师,穆昇都跟西北大营那边八竿子打不着,而且穆昇还是个文官儿,如今更是礼部尚书,就算万岁爷不放心西北大营,需要派朝中大员前往调查的话,那派一个兵部尚书常建成也就是了,怎么还非要穆昇一道前往?
穆昇看了穆葭一眼,点头道:“不错,周祚大在抵达西北大营之后,便就没了动静,万岁爷认定周祚大已经丧命。”
穆葭听明白了:“所以万岁爷这是在疑心西北大营那边不老实,甚至有……反意?”
穆昇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着穆长风笃定地道:“肯定是这样啊,要不然万岁爷也不会如此着急地派爹爹跟廖尚书一道前往西北大营,不就是为了稳定西北局面吗?只不过……派常尚书一人前往也就是了,毕竟常尚书在西北素有威望,而且如今又是兵部尚书,不管西北大营那边有没有乱子,叫他这尊大佛过去一趟肯定是镇住场子,可是为什么却还要拉着爹爹一块过去呢?”
不过只是稍稍疑惑了那么一会儿,随即穆葭便就明白了过来,当下嗤笑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咱们那位万岁爷对常尚书不放心呗,担心常尚书入了西北之后,就如虎归山呗,所以不往常尚书脖子上套根缰绳万岁爷又怎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