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祚大离京之后,万岁爷似乎就把锦衣卫的担子也交到了严大统领的肩上,”敬子昂欲言又止,表情有些无奈,“我瞧着严大统领并不情愿担起这担子,可是却也只能一味儿忍着。”
封予山点头道:“这就是严复目前的处境,万岁爷想要他这个心腹忠心耿耿,不是想着拉拢示好,反倒是想着想要捏住严复的把柄,所以什么脏事儿如今都交给严复去处理,这就是万岁爷一贯的伎俩,逼着严复一条道儿走到黑,而如今我给严复指出另外一条道儿,虽然前途不明,但却是一条干干净净、轰轰烈烈的道儿,如今就看着严复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最终要选哪一条道儿了。”
若是严复能够选择站在封予山这边,那对于封予山来说,自然是如虎添翼,毕竟严复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但若严复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封远图一条道儿走到黑的话,那封予山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一个应酬帷幄、有着足够自信跟底气的人,真的是无所畏惧的。
杨下田跟敬成栋是不可能乖乖听话速速返京的,沈卓杨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掩藏在邗沟之下的丑恶跟恶臭,势必要被全部掀开,从邗沟到京师,从江淮官场到诸位皇子又到如今高高在上的万岁爷,他们的丑态也会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这是封予山一直想做的,他觉得他有这个义务来揭开邗沟一案的盖子,也有义务为屈死的冤魂、以及所有的大夏百姓讨个说法。
他、还有所有不顾生死、上阵杀敌的大夏将士,为了什么才会甘愿拼的血洒沙场、甚至是魂断异乡?他们为的是家乡父老能够安定度日,为的是大夏永宁,为的是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挣一个太平盛世、随学静好……
而不是为了父老乡亲似是蝼蚁一般被肆意对待什么被扼杀,他们流的血泪也不是为了把那起子朝廷蛀虫给养的更加肥硕、令人作呕,更加不是为了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活在对这些蛀虫的恐惧阴影之下。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要为这样的朝廷、这样的主子尽忠拼命?
谁又能告诉他们为什么他们忠心耿耿的主子会比异国敌人还要凶残还要贪婪?
……
封予山不能忍,他也已经忍够了,这些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一味儿忍耐从来不会换来对方的良知跟醒悟,反倒会纵得对方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邗沟一案他势必要掀,当年南疆大军中的奸细他也一定要查,还有那个至尊大位,他也要一并收入囊中。
那是他该得的,他难道还比不过那起子蛀虫一般的皇子?还比不过那个早就没了心的、恨不得将所有权力都攥在手里、恨不得带进棺材里的可怕怪物?
他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受之有愧,因为他担得起。
寂静半晌,穆长风忽然开口道:“他是不会一条道儿走到黑的。”
穆长风这话说的很笃定,可明明他跟严复并不想熟,甚至连面儿都没有见过,但是穆长风就是认定了严复不可能会跟着封远图一条道儿走到黑的。
他坚信,一个敢于在战场上豁出性命去尽忠职守的汉子,不管他身处何地,不管过了多久,也不管经历了什么,他的心底是永远会存着赤诚和热血的,就像……大皇子,也像严大统领。
穆长风忍不住朝封予山看去,恰好封予山默契地向他投来目光,大舅子跟妹夫的目光默契地在半空相接,继而两人又都默契地笑了。
哎!算了,就他妹夫这么好的人,爹娘看重疼爱那不都是应该的吗?
漫说是爹娘喜欢了,就连他这个小舅子也不过就是嘴上酸两句,实则心里还不是一样看重、维护着封予山?
所以啊,卤牛肉酱肉什么的,甚至是母爱,分一点儿给他也不是不能忍受,谁让他们已经变成一家人了呢?
想到这里,穆长风都忍不住为自己的大度感慨,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总觉得自己的形象突然之间又高大了许多,当下轻咳两声,还十分大气地提醒封予山道:“咳咳,那什么兄长啊,等会你走的时候,我让好厨娘给你现做一份甜水面提回去,正好做宵夜,不是我吹,我们家好厨娘做的甜水面,那是连宫里的御厨都赶不上的!”
大舅哥的突然示好,让封予山顿时眉开眼笑,穆长风示好,那他自然也得投桃报李啊,当下笑着点头答应,一边又跟穆长风道:“等穆兄此次回京之后,大宛驹还有凌烟阁的宝剑都会一并奉上,届时穆兄可以在京郊别院里头小试身手,剑若是不合手又或者马儿性子不好的,穆兄都尽管告诉师父,到时候我再想法子给穆兄调换。”
此次登门的见面礼,光礼单就足足写了三页半,其中更是不乏苏城别院、茶山什么的,自是不可能都一股脑儿让封予山给带到这地儿来的,除了外地置办的茶山别院庄子什么的,封予山的礼单上还有京郊的一处别院,名叫悠然别院,跟西槐别院相去不远,不管是位置还是布置都是相当不错的,也被封予山当做见面礼给置办了下来,而礼单上的一应礼品也都存放在了悠然别院里头,自然大舅哥的大宛驹还有凌烟阁的宝剑也都在那里了。
啥?
大宛驹?还有凌烟阁的宝剑?!
穆长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的确是知道封予山的礼单十分丰厚的,丰厚到他爹穆昇都有点儿不高兴了的,但是却也没想到这礼单上竟然还有自己的礼物,他还一直在为能得封予山亲手刻的印章就悄默默激动来着,没想到竟然还有大宛驹!凌烟阁的宝剑!
穆长风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可是两眼却还是忍不住放光,他使劲儿吞了吞口水,然后忙不迭冲封予山直摆手:“用不着,用不着!肯定合适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