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姑娘?”
柳琦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半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她震惊不已。
自己不是被李贵妃叫人乱棍打死了吗?眼下怎么会在这里。
柳琦瞅了眼四周,才知道自己正处于京城主街旁的湖心亭中,此时正是夜晚,可整个京城被满街的灯笼照得亮如白昼,街上行人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眼下这一切,令她感到十分熟悉,却又不敢置信。
柳琦抬眼看了眼扶住她的男人,苍天!竟真是当今皇帝!她居然重生到了两年前!
前世太后一纸婚约将她指给了当时的一品护国侯荆溯,荆溯不仅位极人臣,还与皇帝有过命的交情,皇帝还是皇子时,两人就拜过把子。柳琦只是户部侍郎的庶长女,能嫁给荆溯实在是高攀了。
后来柳琦才知道,她不过是太后用来羞辱荆溯的棋子罢了,否则这么好的夫家哪能轮的到她?
她不过一个从小在乡间僻壤长大的女娃,还是因为亲娘死了才被接到京城。
原以为跟父亲一块生活能过上好日子,可万万没想到,高门大院看着光鲜亮丽,里头却像烂了的苹果,散发着恶臭。
她过得还不如乡下,至少她娘是极其爱护她的。
她实在不懂,为何父亲会如此厌弃她,难道就因为她是乡下丫头片子?
柳瑱在科举之前,不过乡村一介穷书生,科举中了,做了官,却忘了乡下原配,竟娶了当朝丞相之女,秦氏。
完全将糟糠妻女抛之脑后。
秦氏对柳琦这个继女,更没有好脸色看,连带她生的儿子女儿,一个个的只把她当柳家的耻辱来对待,一味的作践。
柳琦在柳家过的生不如死。
总算,她要嫁入一品侯府了,就算自己是太后故意用来羞辱护国侯的,能脱离柳家这个苦海对她来说就是万幸。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成亲的第二天,荆溯落了马,他不知犯了什么滔天大祸,竟被皇帝剥去一身官服,贬为庶民,还抄了家。
偌大的侯府一夕之间被搬得成了一座空城,白色的封条贴得到处都是,只余了一处院子给荆溯一家老小住。
柳琦不但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甚至还要照顾荆溯腿脚不便的母亲,和年仅十岁的侄子。
荆家值钱的东西全被抄没,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竟是荆溯每日码头搬货赚的。这收入,微薄得很,连买顿肉都要精打细算着来。
前世柳琦不甘心自己刚从一个苦海跳出来,又跌入另一个炼狱。
柳琦生得美,若不是出身拖了后腿,怕是来求娶的男子能在柳家门口排上长队。
所以也时常无缘无故地遭到柳瑶用嫡女的身份“教训”她。
柳琦自负美貌,于是想方设法的要去勾搭一位富贵公子,带她脱离荆家这个炼狱。
她挑的正是元宵灯会这天。
前世她并不知自己相中的正是微服私访的皇帝,后来知道了也是暗自窃喜。
她成功爬了龙床,也毫不费劲的从荆溯那儿得了休书,入宫当了宫妃。
原以为今后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身份地位也比柳家那些弟弟妹妹强上许多。却没料到后宫妇人的嫉妒如此恶毒,更没料到皇帝的厌弃来得如此迅速。
想到这些,柳琦忍不住全身发抖,恍惚间看了眼前的年轻皇帝,现在虽然人已经倒在了皇帝的怀里,但到底更进一步的事情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连忙站直了自己的身子,退后几步,躬身道:“方才多亏公子相助,我没事。”
说完柳琦转身就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臂:“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前世她巴不得对方对她“拉拉扯扯”,可是现在她吓得魂都没了,诚惶诚恐抽回了手:“贱名无足挂齿。”
说完拔腿就跑,生怕再有什么纠扯。
按照前世的发展,过会儿就是寻了客栈,你情我愿的和皇帝滚床单去了。
柳琦后怕地拍拍胸口,好在红杏出墙的事情没有发生。
回到荆家,夜已深了。
这么大的宅子,只住了四口人,用寂静来形容此时的情景一点也不为过。
推开这府里唯一没有贴上白色封条的院门,一条人影就这么出现在柳琦的面前,把她吓一大跳,险些没喊出声来。
男人背对着她,听见她回来,便转过身来,夜色铺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的阴暗可怕。
荆溯的身材在满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即便他落难,可人依旧挺拔伟岸。
现下,柳琦须得仰起头才能看着男人说话,不过也不知是自己做了那些事心虚,还是荆溯原本就太过严肃,她就算抬头,也只敢看着男人的鼻子以下打着哆嗦:
“这么晚了,你,你怎么在这?”
男人许久未说话,像是就这么盯着她,迟迟听不到回音,使她哆嗦得更厉害。
荆溯看着对方,不知在想什么,倒也没有恼怒,只是嘴角的嫌弃一直挂着,
良久,男人才开口,柳琦从中听出了戏谑:
“怎么陛下没有瞧上你,把你带入宫去,你回来做什么。”
这话不带任何情绪,可让柳琦听着,就如同在冰山上走了一遭,刚才的一切他居然知道了。
柳琦慌张了片刻,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刚才到底是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于是装傻说道:
“陛下?什么陛下?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男人的声音并不比读书人温润,也不比武将粗粝,并不难听却透着股令人害怕的气息,尤其是现在,饶是柳琦经历过前世种种,也难免怵得慌。
“我不过刚好经过,天生我眼神好,远远就瞧见你往那乔装打扮的皇帝身上倒下去,两个人搂搂抱抱的倒是欢乐得很。”
说到这,荆溯右手钳住柳琦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讽刺道:“你这张脸确实比勾栏瓦舍里那些女人强多了,可是论你这勾三搭四的本事,人家可还不一定比得上你!太后拿你来作践我,倒很是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