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君临天梦中喃喃。高烧又起,时醒时睡,迷迷糊糊的。
庄云木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将药盘放在膝上,想等他安稳了些再上药。
不知为何,庄云木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却又一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将这个疑惑与李青迟说了,李青迟提醒道,这君临天是天虞送至小次国的质子,此前一直待在小次王宫,怕就是在出诊王宫时见过。
经李青迟这么一说,庄云木好像又有了些印象。
“水…”
君临天像是醒了,“我想喝水…”
“哈?”庄云木懵了下,反应过来后忙起身,“你等着,我去给你倒。”
“顾采采?”
“不是。”
庄云木将水端过来,伸手扶他半坐着,喂他喝下,“我是庄云木,顾采采是我师姐。”
周身的疼痛让君临天失去了喜悦的情绪,解了渴,他的神志更清醒了些,疼痛也愈烈。
“我舅舅呢?我想见我舅舅。”
玉和靖的事庄云木在李青迟那儿听说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诸葛延一直守在外面,听到里面有声音,便推门进来。
“六皇子!”
诸葛延近前来,声音有些颤抖,“你醒来便好了,江老先生说了,只要挨过这两日,便没有大的凶险!”
庄云木让到一边。
“诸葛大人,我舅舅呢?”
“小丫头,你先出去一会儿,好不好?”诸葛延温和的望着庄云木。
庄云木懂事的点了点头,端着药盘出去了。
她坐在屋前的台阶上,静静的等待着。
听着青迟姐姐说,君临天虽是天虞国的皇子,却自小不受父亲喜爱,真正照顾他的,便是母亲与舅舅。现下,不仅失去了母亲,舅舅也为救自己而死,他一定很难过吧。
庄云木撑着下巴思索着,觉得君临天与自己很像。
她也是不受父亲喜爱,也是失了母亲,也是……被送到了这遥远的漠北来。
嗯,想想还真是像呢。
屋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诸葛延低声的哀求。具体是说了些什么,庄云木听不大真切,只是觉得很不安,使劲揪着自己的裙角。
他是哭了吗?
庄云木回头望了眼关着的门。
似是有低低的啜泣声呢。
庄云木觉得揪心。
她一直望着那扇门,在脑海中有着君临天流泪的模样。
她不长的生命里,从未有过这么一刻,像心疼自己般心疼别人。
所以她也哭了。
哭得很伤心难过,鼻头红得像雪人的胡萝卜鼻子。
她的肩膀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后来越想越委屈,便伸手抱住膝盖,将头埋进去。
到漠北一年有余的时光里,她常常忐忑,常常不开心,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的哭泣,只想哭出来,不想去忍了。
所以那日的情景实在是很微妙。
屋内,君临天因受的打击太大,跌下床来,泪水止不住的流。而屋外,庄云木抱着膝头,哭得比他还伤心。
不知那天是如何结束的。庄云木没有印象,君临天也没有。
只是那天过后,庄云木极尽温柔的待君临天好。而她的好,也总算能在那时,给他凉薄的心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