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夜,与白日的燥热形成极大的反差,凉风一过,寒彻骨髓。
云秦是习武之人,又久在军中,还能勉强抵住。可那女子就不行了,于昏迷中瑟瑟。
云秦叹了口气,这几间屋子几乎是空屋了,除了一张木桌,几个杯碗,连张床席都没有。只背风处的角落,铺着一层干草,几件破烂的衣物充当被褥。
难得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女子的身上却是整净。一头青丝虽黯淡干燥,倒也像是梳理过样子。
于这样的困境中还能如此顾惜自己,云秦有些钦佩。
云秦把能寻到的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都寻了来,盖在女子身上。
女子还是抖。
云秦道了句得罪,便把她抱入怀中。
月光之下,女子的脸还是白得骇人。不过嘴唇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看上去除了虚弱些已无大碍。
云秦借口脚扭得严重,惜命,怕出什么事,不敢下去。再加上午后又起了沙尘暴,混沌不能视,篮子也被刮得晃来晃去,下面的人便也劝他先在上面待着。
他不懂医术,又不愿眼看着女子殒命,想起身上有江淮生赠的雪蚕,想着这好歹算药,便拿了出来。
琢磨了半天不知如何使用,看那雪蚕白白胖胖,棉糖似的,估摸着是用来服食的。这么大条,就这么吃下去定要噎着,难咽下去。云秦便拔出随身带着的短刀,眼都没眨的一刀下去,一切两段。
雪蚕扭动着残肢,有墨绿色的汁液从断口处流出来,一股子药味。
果然没错。
云秦心中窃喜,捡起半截,把汁液滴到女子嘴里。
说来也奇,没多会儿,女子唇上的乌紫便褪去了,呼吸也变得均匀。
漠北的风,像有生命似的,刮到哪儿,便呜呜的叫到哪儿。白日不觉着,这夜间听了,倒是有些渗人。
又是一阵呜鸣,这凉意云秦也有些受不住了,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女子。
女子被裹得很好,只是头在外面,冷风吹久了,难免头痛。
云秦无聊,只好盯着她看。女子像是有所察觉,竟悠悠醒转,正对上云秦的眼睛。
云秦一时呆住。
“你醒了?”
女子没有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上来的。
只轻轻点头。
看云秦的眼神,倒像是彼此熟识了许久的样子。
“我叫茱萸。”
女子开口。
“茱萸。”
云秦重复道。
“是那种结红色小果子的植物吗?很像红豆。”
“你不是漠北人,漠北这地方,可没有茱萸。”
茱萸笑了。
坦白说,茱萸并不是那种生得特别好看的女子,脸上没有女子特有的柔情,眉生得粗硬,眉色也黑得凌厉。亏得那双眼睛,细长妖冶,总算是能辨出是女子。
云秦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云木,从小就是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笑起来一对梨涡。那般模样,才是易被男子喜欢的模样吧。
“我不是漠北人,随军驻扎在此。”
云秦看着她的眼睛,一点都不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