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落尘把村里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他站在祭台之上,大抵是因为有了新的希望,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今早庄云木刚告诉他,这种病可能有救。
村民们似以他为神祗,纷纷朝向他,闭目俯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绝望和憎恨暂时从他们的脸上消失了,有的只是虔诚和宁静。
约莫一百来人立于台下,有老有小,竟无半点杂音。
庄云木站在落尘身后,看着这样的场面,有些触动。
七爷、晚秋、君临佑站在不远处观望着,七爷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凛,有些不确定的道,“他们好像是端溪族人。”
晚秋一听,脸色也是一变。
君临佑脑海中掠过自己所知晓的关于端溪的种种,平淡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世间凡医术卓绝,青史有名的医者,十者有九为端溪族人。今朝被奉为神医的江淮生能稳坐神坛,皆是因为子苓早逝,而端溪一族又被屠杀殆尽,纵有余脉也四处逃散的缘故。端溪族人全族上下,自老及幼,从小习药理,识百草,便是随便拉一个稚子出来,那医术也能拿得出手。也就是说······”
七爷面带忧色的望着祭台上的庄云木。
君临佑皱着眉头,“也就是说这些病人个个都是医者。但过了这么多年,尚还未能治愈这种病。更别说庄云木。”
七爷点头。
晚秋有些惊惧,“我听江老先生说起过,说端溪一族之所以医术高绝,是因为他们但凡遇上疑难杂症,便会设法也让自己染上那种病。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绝对尽心尽力去攻克。”
君临佑习惯性的搓着手指上原本戴着扳指的位置——怕露出破绽,他摘除了身上的富贵之物。
“你们说,这些人会不会为了让庄云木尽心尽力的治病,让庄云木也染上这种病?”
七爷摇头,“若是这样,我们怕也是难逃。我这一把年纪,除了十一也没什么牵挂,倒是你们这三个孩子,正值韶华,怪可惜的。”
庄云木怕他们三人有事,尽量不让他们接触病患,只研些草药,七爷晚秋通些药性,能帮上忙,至于君临佑,庄云木千叮万嘱,要七爷晚秋好好看护。七爷现下是真的担心,若这些人真那般极端,要让庄云木染上那种病,那他们三人也是逃不了的。
祭台之上,落尘闭目,以手触天,仿若在和他心中的神缔结某种契约。
待祭礼结束,他淡漠的向众人宣告,身后的女子,乃是子苓的遗女,有着端溪族人一半的血脉,是来救治大家的,是大家这么多年,终于盼来的希望。
“你们是端溪族人?!”
庄云木的惊惧不比晚秋少。关于端溪一族,她在师父那儿,听得比晚秋多得多。
祭台下开始骚乱。庄云木几乎承受着所有人或猜疑或不屑的目光。
君临佑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场面,便向七爷发问,“在天虞,端溪一族是禁忌,亦是钦犯,他们怎会那么轻易就暴出自己的身份。”
“族内人自不会泄露风声,不是族内的,不留活口。”
七爷竟还笑开了,“还是那句话,老夫这把年纪了,就是即刻死了也不亏。担惊受怕的这些事,留给你们年轻人。”
君临佑嗤笑。
他,天虞荥王,要死也会死在战场上,断不会殒命在这帮刁民手里。
晚秋也不怕,没由来的,觉得不会有大险。
庄云木望着祭台下的众人,脑海中一些模糊的猜疑渐渐得到佐证,逐渐清晰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