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妧拿到了清滌草,仍将它交由庞翔保管。
客店前厅只留下王妧和刘筠二人。
刘筠语气轻松:“怎么样?我说到做到,把这棵药草从鬼夜窟手里拿回来了。”
她昨夜去见了鬼夜窟的人,提出要取回清滌草。等到黎明时分,鬼夜窟的人便如约将药草送回。
王妧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鬼夜窟……罢了,他们没有为难你,是好事。”王妧没有多说什么。
刘筠却追问起庞翔的身份。
王妧想了想,对她说出了庞翔几人的经历。
“他们为了查明厌鬼的真相深入浊泽,却受到鲎蝎部的污蔑,被下令处死。如今,他们仍然不能在容州公开露面。”
刘筠知道事关重大。
“我不会将他们的身份外传的,你放心。”她神色凝重,提出一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浊泽里真的有厌鬼吗?照庞翔的说法,当年的厌鬼是假的,鲎蝎部为了隐瞒这一点才想杀人灭口。如今,容溪又口口声声说厌鬼降世、祸患将起。可除了鲎蝎部的人,有谁亲眼见过厌鬼呢?”
王妧没有打算隐瞒。
“我。”
刘筠被王妧的回答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她顾不得失态,快步走到王妧面前,对着王妧的脸端详了半天。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她仍不信。
“我、武仲和庞翔几人都进去过浊泽。我和老五遇到了厌鬼袭击,侥幸不死。”
昨天刘筠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今天轮到了王妧。
刘筠半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知道你胆子大,可不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大。”
说着,她重新入座,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惊异。
“我还在浊泽遇到了容溪。鲎蝎部需要他们的圣女炼制出真正能解除瘴毒的圣丹,容溪义无反顾,亲自进入浊泽寻找绝迹多年的药草。”王妧又说。
“也包括清滌草。”刘筠早已想到这一点。
“没错。”王妧肯定了她的说法。
“容溪就是仗着鲎蝎部克制瘴毒的秘法,才敢那么嚣张,去西二营威胁石总管交出容滨。可惜,石总管早已想到应对的办法。容溪没有得逞,反被石总管拿下。”
刘筠并不知道石璧的办法是什么,更不知道王妧查清。
“石璧命何三找到了黄三针,请黄三针另寻解除瘴毒的良方。先前靖南王中毒、性命垂危,就是黄三针出手保住了靖南王的性命。”
随着王妧说出隐情,刘筠的心情起伏不定,其中一方面是因为靖南王的病体,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石璧的先见之明。
“黄三针的医术定然不凡,石总管很有眼力。”她努力平复下来。
王妧却像是故意捉弄她,这时候才说了一句“黄三针和暗楼渊源颇深”。
刘筠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暗楼替容全奔走效力、谋害王爷,石总管也和他们狼狈为奸吗?”
王妧见刘筠着急,反而用上更平静的语气,解释道:“谋害靖南王的主谋是容全和暗楼的红姬,此外,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与黄三针有关连的是暗楼的大长老。我没见过那位大长老,只知道是他对我下了追杀令。至于石璧……他或许仍对暗楼一无所知。”
刘筠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意识到王妧当着她的面说石璧无知,她岂能容忍?
“哼!你对别人大方,可对石总管? 你就是个记仇的小气鬼!”
“你!”王妧咬咬牙,无言以对。
刘筠趁势说:“反正,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 你会知道石总管是什么样的人。”
王妧不肯理会她。
刘筠发现,只要自己说石总管的好话? 王妧总是不以为然。她不会顺着王妧的心意说话,但眼下? 她愿意少说几句,让王妧消气。
“庞翔几人经历坎坷,倒是和熊氏有几分相似。”她说起一个王妧可能感兴趣的话头? “熊氏家业破败? 和鲎蝎部也有很大的关系。熊首领宁肯做贼? 也不愿下山来。我想,她也是为了避开鲎蝎部的锋芒。”
王妧眉头微蹙。她不能理解熊首领的做法。
“换作是你? 你会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吗?”刘筠又激将她开口。
沉默片刻,王妧才慢吞吞说道:“熊氏死守九首山是否还有其他内情,我们不得而知。只看随你下山的熊氏兄弟? 他们对世事知之甚少,言行举止都拒绝别人的亲近。但是,他们的内心并没有真正在防备什么。我在他们面前提起鲎蝎部,他们也没有露出咬牙切齿的仇恨。如果只是为了避开鲎蝎部,熊氏为何不离开容州?”
王妧没有回应刘筠的假设? 但她的话提醒了刘筠。
“熊首领明白说过? 鲎蝎部对待他们苛刻狠辣,他们养不了蝎,只能去做拦路贼。这是新仇。九首部原本是南沼十三旧部之一,在混战之后失去声名、失去踪迹。这是旧怨。提起新仇,势必要提起旧怨。两者加在一起,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离开容州,可以另觅生路。你死我活,尚且也有一线生机。”王妧说出她的看法,“但是,一退再退,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刘筠不禁想起她自己的处境来。
“我现在一无所有,赵玄才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倘若……倘若我真的拥有了和他匹敌的实力,他必然要置我于死地,到时候……你会为难吗?”刘筠想问的是,到了那个时候,王妧会帮谁。
“你若拥有和端王匹敌的实力,何须担心我为难不为难?他若想置你于死地,你难道就不会反击他吗?”王妧反问刘筠。
刘筠想反驳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王妧见刘筠仍有心结,便说:“倘若有一天,你我反目成仇,原因只会出在你我身上,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刘筠叹出一口气。
“好。我不相信赵玄,但我相信你。你能看清楚他是什么货色,不要被他蒙蔽了就好。”
王妧真想把同样的一番话回敬给刘筠。她至少知道赵玄诡计多端、不可轻信,而刘筠却连一句有关石璧的坏话都听不得!
到底是谁被谁蒙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