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妧愣住了。
赵玄说,害他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是王姗,是因为王姗的提议吗?
所以他才会说,王姗欠了他。
“但是,也没人能料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相比于过去发生的事,靖南王认为将来怎么做更重要,“如果我们两家结成通家之好,这些旧事也就不必再提起了。”
阿姗是否因为相同的想法,才会做出联姻的决定?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永远也找不到了。
王妧心中一紧,她不是来被靖南王说服的。
“王爷能否听我一言?”她说。
靖南王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其实他已经是在强撑着了,剩下的谈话,他需要黎焜帮忙。
黎焜也知道靖南王的意思,只是他一直不赞同。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一味劝阻,说赵玄难堪大任吗?
二人各怀心事。
王妧开口了:“劝端王苟全性命,不要和皇上作对,这件事连王爷都做不到,更别说是旁人了。王爷寄望于燕国公府和靖南王府守望相助,还不如寄望于端王自身。我,恳请王爷同意,让这桩婚事作罢,我一定会倾尽全力,遍寻良医,治好端王的病。”
没想到王妧竟有这样的想法。
靖南王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抓住了站在他身侧的黎焜。
“难道姑娘说的良医,是指方才那位黄三针?”黎焜问的,也是靖南王想知道的。
王妧点点头。
黄三针没有解开靖南王身上的毒,而丁美也不需要他来救命。
她还有机会。她可以试着说服黄三针。
“连王姗也无法说动他……不瞒你说,我们知道黄三针是雀部的人,但他只是王姗一个人的保命符。这是王姗去年亲口所说。”
靖南王听着黎焜的述说,眼神也暗淡了。
他们曾被拒绝过。
王妧不以为然。她说道:“我虽然少不更事,但也知道量力而行。这件事我有把握做到,只是,王爷能不能答应我的条件?”
靖南王沉吟不语。
最近发生太多事了。
武安侯和燕国公是莫逆之交。前阵子,武安侯在北塞立了功,如今奉诏带着家小还京受赏,似乎有更上一层的意思。
这对燕国公府当然也有好处。
然而,他没想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会对他痛下杀手。
他才是陈舞最后的庇护。若他死了,阿玄会念及几分手足之情?
两相比较,燕国公府平稳如故,靖南王府却岌岌可危。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可他最缺的也是时间。
燕国公府会给他时间吗?
靖南王抬眼看去,那个孩子不说话的时候安静得像是画里的人物,可一说话,口气却比她的年纪老成。
以前,是因为王姗光芒太盛,才掩盖了做姐姐的王妧吗?
王妧不知道靖南王在想些什么。她不能逼迫靖南王,只能等待他的决定。
靖南王答应了,那么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个时候,她该解决的是靖南王能够确定的事。
“我有一问,王爷可否为我解惑?”
靖南王轻轻点头示意。
“被陈舞利用来加害王爷和端王性命的人,王爷是否知道他们的身份?”
靖南王抬起手,示意黎焜回答。
昨日,赵玄只说陈舞收买了一些不成气候的江湖杀手。只要给出足够的价码,就能买通他们来杀人。
“宵小之徒,令人不齿。”黎焜最后嫌恶地总结说。
王妧又接着问:“那么,王爷和端王的性命价值几何?陈舞又能否给得起?”
靖南王和黎焜一时无言以对。
“王爷,陈舞给不起钱物,却给得起另一样东西。他始终是王爷的血脉,又处在王爷眼皮子底下,王爷身边的事,他费些力气就可以打听得到。王府是否有座地牢?地牢里又关押着何人?这就是他能给得起的。”
靖南王听了,和黎焜相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王妧,直到确定王妧只知其一,才都放了心。
“那个秘密,事关重大,我不能告诉你。”靖南王压低了声音说。
王妧也没有紧追不舍。
“我只是想告诉王爷那些人的图谋。那个秘密我不会去打听,也不必知道。”
她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是为了挫败暗楼的计划罢了。
可是,黎焜的思虑却比二人更深。他提起来一个人,靖南王一听,庆幸地出了一口气。
靖南王很快做出决定:“把范从渊送到南关去,以后也别让他回来了。”
王妧暗暗吃惊,但她什么也没问。
她继续说她要说的话:“十多天前,春耕舞的舞师里,有一个叫段绮的舞师莫名失踪,后来又中毒身亡。我想,黎佐事已经查出暗中操纵这件事的人了。我是不是可以大胆地猜测,和与陈舞做交易的那个人,和黎佐事查出的那个人,是同一伙人。”
也就是暗楼的人!
黎焜面色大变,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如果段绮和丁美身上发生的事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他却没看出问题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没用!他还有什么脸见王爷?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还真是谋划已久。”靖南王面上轻描淡写,心中却掀起波澜。
陈舞那蠢材,也是被人利用了啊。
“王爷,公子已让人去包围了丁家,那段家也……”
靖南王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去看王妧。
王妧也直言回答:“段家和丁家是否无辜,我无法断言。但是,他们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可能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相信的真相罢了。利用了段家和丁家的人,这时候把他们抛出来,不就是为了让靖南王府出手解决吗?”
问与不问,于事无补。
自从昏迷中醒过来,这是靖南王第一次觉得心情舒畅。
这样聪慧的孩子,燕国公是怎么教出来的?
他怎么舍得放弃和燕国公府的联姻?
如果阿玄身边有她,他是不是可以走得安心一点?
想到这里,靖南王心里又有些难受起来了。
他沉浸在悲喜交集之中,没有理会到王妧对黎焜的发问。
“娄婆婆说了,那几天来王府别院见段绮的,由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王妧并不感到意外,她只是从黎焜的话里印证了一件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