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夏初，李萌的生日又要到了。

正值五一前夕，王秀芹给李萌打电话问她五一有什么安排。王秀芹了解自己的女儿，同样李萌也了解自己的妈妈。妈妈不会强迫她做什么，一向都是拐弯抹角小心翼翼。李萌说：“五一我去浙江找你们。”

妈妈问：“五一假期就三天，跑来跑去你会不会累？”

李萌说：“没关系，我有年假，一起休了好了，连在一起可以在家待一周。”

王秀芹这才欢天喜地地说：“那就好。我和你爸爸想着好多年没有给你过过生日了，这次你回来给你好好地过一下生日。”

李萌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父母的生日她都记得会打电话祝福，可是因为真是从来没有送过什么礼物：“这么大了，还过什么生日啊。”

“要过要过的。你再大在爸妈的心里永远都是个孩子呀。”

除了春节之外的假期李萌和青雪就要兵分两路，青雪回老家而李萌要去浙江。一分别形单影只的两个人就会被已经习惯而左右了思念，短信电话不停。在机场等待登机的时候李萌接到了青雪的电话。

“这次回去我看我们还是难逃要被追问结婚的事情。”说起这事青雪多少都有点无奈。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想怎么说？”

“我想正式告诉他们我不结婚。”

“哎，李萌……”青雪是想劝别这么快就把这样残忍的事情告诉父母，可是转念一想，李萌对于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有任性的想法，再多的劝阻也是改变不了的。而且这件事，到最后的最后总是要面对。李萌因为这件事最近一直都心事重重，青雪实在看不得她难过。

既然都是要面对，不如先迈出这一步。

李萌从机场打车去爸妈住的地方，到的时候爸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一个大大的蛋糕。

“小萌回来啦！”王秀芹和老李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自己的女儿都是一派欢天喜地的模样。李萌进门放下包，露出笑容：

“我回来了。”

“来来来，洗个手休息一下，菜马上就炒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李萌坐到厨房的椅子上，看满桌子全是自己爱吃的鱼啊排骨啊莴笋啊……可能青雪都没办法记下她爱吃的东西有哪些，也可能在这些准备好的食物里已经有李萌不那么热衷的，但是李萌还是食欲大开。

“妈妈，快来吃饭。”

“就来就来。”

老李已经为自己倒好了酒，问李萌：“要不要喝点？”

李萌是很少喝酒的，但是她知道爸爸是嗜酒如命，难得的机会，就陪他喝吧。老李为李萌倒好了酒，李萌只喝一口就辣得不行了。王秀芹端着菜走出来皱眉看老李：

“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上次体检的时候医生怎么说的？是不是让你别喝酒了？你倒好，把医生的话当成耳边风还拉着女儿一起喝。”

“这不是女儿回来了难得嘛。”

“难得难得，你就知道用这个借口。”

李萌问道：“爸爸怎么了？医生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喝酒。”

老李低头夹菜吃，王秀芹也没直说，只是说：“人上了年纪多少会有点毛病嘛，你看你爸爸常年抽烟喝酒的身体肯定会有点问题的啊。现在我都给他换小杯子喝了，以前一天要喝那大杯的两杯白酒啊。”

李萌看老李：“爸，你真的少喝点，既然医生都开口了肯定是为你好的。以后白酒就别喝了，啤酒喝得涨肚，实在想喝就喝点葡萄酒吧。”

“葡萄酒哪里得劲啊？”

“这可是为你身体着想。”

王秀芹说：“他这辈子烟酒是戒不掉了，我都不指望他能戒掉，最多给她换了小杯子喝，少喝点。”

李萌叹气，老李开口了：“我这辈子是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抽抽烟喝喝酒。要是这点爱好都不能满足我，那活着还有什么劲？”

李萌夹了一大块鱼肉到老李的碗里：“爸，你看你都在说些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妈妈说你你也得听着，都是为你好，也没看我妈去唠叨别人不是？都是关心你呢。我也是关心你呀。烟少抽点，酒实在戒不掉的话就尽量少喝，得有健康的身体才能让家人和自己都舒坦。像外公那样生病外婆多遭罪啊，只能一直守在他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王秀芹满意地点头：“看看，还是我们家小萌会说话，句句真理。你不听我的你总该听你女儿的吧？”

老李憨厚的笑：“知道啦！”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完饭看电视，看了一会儿稍微消化了一点后王秀芹拿出蛋糕来：“这是我和你爸特意去定制的，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蛋糕店做的哦。你看很漂亮吧！”

李萌不小心看到盒子里的收据，一只蛋糕158元。

“是冰激凌的吗？”李萌问。

“奶油的。”

其实那蛋糕设计简单，也不大，说实话看上去做工很是粗糙，并不能称为漂亮。158元的价格明显是高了，在北京可以买一个漂亮许多的蛋糕。李萌心里有点不舒服，有点难过为什么自己不能陪在爸妈身边，如果她在的话说不定就能减少爸妈花冤枉钱的机会。只是她没有说出这个想法，她不想破坏父母的好心情。

许愿吹蜡烛之后，王秀芹拿出刀叉盘子。王秀芹看那几个小盘子特别喜欢，让老李吃完后别丢，还可以继续用。老李说这能拿来做什么？王秀芹说总是有用处，多漂亮，丢了多可惜。

一开始的温馨气氛在蛋糕吃到一半的时候就突然转变了，因为王秀芹又提到了让李萌快点找男朋友的事情上。王秀芹在一边苦口婆心，李萌只沉默不语。王秀芹看李萌采用沉默战术就去引老李说话：“哎我说你这个人，平时总是念叨女儿怎么还不找男朋友，现在说到这个话题了你怎么反而一句话都不说了？”

老李继续抽烟不吭声，李萌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结婚。”

王秀芹说：“怎么能不结婚呢？是人都要组建一个家庭，不然你老了怎么办谁照顾你？”

“我有朋友。”

“朋友也总是会结婚的，谁能一辈子都想着你。而且家庭是种寄托，是必须要有的。”

李萌突然站起身说：“不要把你们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说了不结婚。”

李萌去厕所了，王秀芹坐在原地脸色非常不好，沉默着。

老李这时候才开口了，小心翼翼地问王秀芹：“哎，你说小萌干嘛不结婚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王秀芹突然开口：“她早就有对象了！”

老李惊讶：“真的？你怎么知道？那她怎么一直瞒着我们？”

王秀芹想是经历着深刻的绝望：“因为那个人不能见人！”

老李不解：“你什么意思啊？”

“那个人就是她那同学，害她高考也没能考好的人的女儿，青雪！你现在都知道了吧？”

李萌站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浑身没了力气。

她靠在墙上，和外屋的父母一同沉默着。后来隐隐约约听见了妈妈的哭声，李萌更加不知道何时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比较好了。

原来她一直没说并不代表她就忘记了，她一直记在心里，祈祷着有奇迹发生，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儿一直都没有变。

所以从今夜开始，每一夜都会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