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撑着头,秦晋安静坐在小院中,望着天上的星星,眼睛跟着一眨一眨,好儿在房中洗澡,她便乖乖的在外面默默地等待着。
“阿晋”秦默看着在院中呆坐的孩子,轻轻走到她身边,大手习惯性的落在那小脑袋上:“在看什么?”眼中写满了关爱。
秦晋抬头看了父亲一眼,没有答话,低下了头,她和人打架了,还没护住好儿,她闯了祸了,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应有的责罚。
秦默不知她心思,见她不吭声,挨着她身边蹲了下来,侧过头,关切的询问:“怎么了,身上还痛?”
摇了摇头,小嘴紧紧抿着,秦晋就是不出声。
“到底怎么了?不想和阿爹说吗?”秦默看着沉默不语的小家伙,他了解这孩子的性子,虽然自己是个粗人,可对孩子有足够的耐性,他不希望幼小的她把一切都放在心里,那并不是一件好事。
再一次抬头看了看阿爹,又认错般的低下了头:“打架,不好。”好半天才喃喃说出了这么一句。
原来是这样,听懂了她的话,秦默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不由得想到了过去。
那时,外族蛮子侵犯中土,双方交战,打的惨烈,一日,蛮子突然偷袭,营地被烧,他亲眼看着与自己亲如手足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自己也被人砍成了重伤,好不容易逃到了山林中,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这是要死了吗,秦默喘着气,这漆黑的林子,竟让他有些害怕,脸上血肉模糊一片,痛得他有些麻木了,回想过往,他自幼孤苦无依,受尽了欺凌,从了军后才有了真正的生死兄弟,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他又成了孤零零一人,这样独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突然他起了死的念头,就这么死了也好,在黄泉路上,和自己的好兄弟们团聚,也算是解脱了。
就在他打算闭上眼,就这么等死时,林子深处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哭泣声。起先他无意去管,可这孩子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烈,那扰人心弦的声音,不停地传到他耳中,秦默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那孩子的哭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收缩着,最终他按捺不住,缓缓地爬了起来,寻着哭声慢慢走去。
那是一个只有二三个月大的婴儿,身上被襁褓包得紧紧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小嘴张得大大的,许是哭了久了,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秦默小心地将她抱起,放在怀中,也真是奇了,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天生与他有缘,这软软的小东西在他怀中竟然慢慢收了哭势,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形地牵引着秦默,将手指轻轻的放到小家伙嘴边,那孩子本能的立即含住,一下一下地吸了起来,虽然吸不出什么,但她还是用力地努力地吸着。
孩子将她那强烈的求生欲望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秦默,同时也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怎么能连一个孩子都不如,就这么轻言生死,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生命的伟大,咧开嘴秦默笑了,这孩子似乎一下子让他明白了许多东西,看了看怀里的娃儿,紧了紧怀抱,这是上天带给他的宝贝,他在那一刻做出了决定,他要养大她,他要和她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就这样,秦默没有再回军营,而是直接带着那个捡来的孩子,离开这战祸连连的地方,到处辗转流浪,最后在这小山村里安顿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善良的孩子,傻丫头被人欺负了,竟还纠结着自己的过错,秦默打从心里觉得安慰,也该是让她学会如何保护自己的时候了,“阿晋,等你伤好了,阿爹教你功夫可好?”
听到这话,秦晋侧过头,惊讶的看着父亲,她和人打架,阿爹非但没有责骂她,还要教她功夫,这是为什么?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想学吗?”知道她脑子转不过来,秦默眼中带着笑,又问了一次。
虽然不知道阿爹的用意,秦晋还是急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想学呢?”见她答应,秦默继续问,一步一步引导着。
小手抓了抓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学会了,以后好儿就不会让人欺负了。”秦晋将心里所想,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秦默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那瘦弱的小肩膀:“阿晋,你记住,阿爹教你功夫,不是让你去欺负人,而是要你保护人。”
保护人?清澈的双眼看着阿爹,努力思考着他说的话,稚气的憨笑又一次展现在脸上,秦晋觉得自己似乎又学到了什么。
傍晚,往来路人行色匆匆,每日急着回家的人,拖着步子。
看着衣袖上那长长的破口,秦晋心疼呀,两条眉毛皱得快连在了一起,这可是好儿才给自己做的新衣,今儿头一次穿,生怕弄脏了划破了,她上工时处处小心,可还是再劫难逃,想到那两个害人的小地痞,气就不打一处来。
今儿和曹行一同去送货,却没料到,半路遇上了几个地痞在那豆花摊子闹事,秦晋还记得,那日市集她与好儿曾在那摊子上吃过豆花,看到那对和蔼可亲的老夫妇被人欺负,她自然不会视若无睹,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她和曹行上前三两下摆平了那几个臭小子,原以为挨了拳头,那几个地痞无赖便会离开,没想到,他们竟然暗藏了凶器,好在她自幼跟着阿爹学了拳脚功夫,身手灵捷,这才没有受伤,只是,这新袍却没保住,叹了一口气,这下,又免不了让好儿操心了。
慢吞吞的走到了家,进了门,一阵肉香扑鼻而来,鼻子灵敏的人一下忘记了之前的担扰,喜滋滋的向小灶走去。
围着围裙,小手拿着锅铲,熟练的翻炒着锅中小菜,热气蒸得她脸上泛起淡淡红光,将炒好的菜盛入碟中,挑了一筷,放入口中,嚼了嚼,眼眯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
安静的站在门边,静静的欣赏着这美丽的画,秦晋的眼睛变得有些痴迷,有什么东西在心中飞速的膨胀着,眼前这个忙碌的人是自己的妻子,天下最好的可人儿,就是这么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女子,放弃了一般女人该有的幸福生活,宁可过着这清贫的日子,每日为自己缝衣做饭,却从不说一个苦字。
察觉到了那有些灼热的目光,好儿回过了头,在与那痴痴目光相触的同时,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夺目:“回来了。”
每日相同的话语,此时却让秦晋觉得情难自控。
快步走到她身后,紧紧的环住住她的细腰,埋首在那白皙的颈中:“我回来了。”
“怎么了?”惊讶于秦晋的主动,好儿并没有挣脱,反将身体靠了过去,小声向她提出询问。
“没,只想抱抱你。”秦晋闭上了眼,贪婪的吸着好儿身上散发出的天然香气,这一刻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柔软的小手轻轻的贴在秦晋的脸上,抚摸着:“你这算是撒娇吗?”甜甜的口吻中又带着丝丝的捉狭。
闻言秦晋立即涨红了脸,脸皮子薄,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抽回手,却又被好儿拉住了。
两人静静无语,感受着对方那份无声的爱意,好一会,秦晋依依不舍松了手,好儿这才发现她衣袖上那长长的破损,皱了皱眉:“怎么破了?”很快的她感觉到了身后人那瞬间的僵硬。
垂眸想了想,秦晋想到闪了腰的那次,吸取了教训,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个清楚,并且再三申明自己并没有受伤。
听到秦晋和人动了手,对方还拔了刀子,可让好儿吓的不轻,急急转过身,上下来回打量,“真没伤到吗?”语气满是怀疑,大有要亲自验身的态势。
急急摇了摇头,秦晋咧嘴一笑,将好儿那柔软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眼中满是诚挚:“我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瞒你,你还不信我吗?”顿了顿继续安抚:“再说了,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吗?”
听她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儿停下了所有动作,静静地看着秦晋,突然凑了过去。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那温甜香软的触感已经离开了,秦晋慢了一拍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中一甜,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好儿。
腰上一紧,好儿被秦晋又一次圈在了怀中,抬头看着那个两眼放光的人,虽然不说话,可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还想要,睐了她一眼,“贪心。”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闭上了眼,满足了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