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指尖刺痛,白色的绢帕染上了一朵红梅。
将手指放入嘴中,吸出脏血,好儿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不会是她有事吧。
心中一惊,呸呸呸,尽瞎想。
实在是无心再做活了,放下手中的绷子。
走到小床边,那小东西正自顾自睡得香甜。
伸手还没触到那柔软小脸,那樱桃般大的小嘴突然一扯,发出轻轻的笑声,也不知道梦婆婆教了她些什么让这小宝贝如此得意。
注视着那张肉肉小脸,淡淡的眉儿虽然尚稀,却能瞧出些眉形,紧闭的眼线细细长长,那呼煸呼煸的小鼻子,说不出的可爱。
看着看着,好儿的目光有些深,自从有了这孩子后,原本从不曾想过的事,偶尔也会在脑海里出现,若是阿晋是个男子,她们的孩子会是怎么样的,只怕已经会跑会跳叫爹叫娘了吧,长相最好像自己,性子一定要像阿晋,可,似乎那样的性子吃亏呢……
“啊~~”小猫般的叫声又响起。
忍不住噗的一笑,上天将这小东西赐给了她们,那最后的遗憾也得以弥补,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收拾起纷乱的心思,为孩子掖了掖被子,向屋外走去,趁着小家伙还在做好梦,抓紧些时间好为那人做饭。
忙忙碌碌,等饭菜全数做好,天边扬起了淡淡暮色。
擦干净手,整了整衣衫,好儿走出了小灶,站到懒懒趴在门边,毫无动静的小黑旁,很有耐心的等待着那个即将推门而入的人。
虽然已是初春,天色依旧暗得十分的快。
又一次看了看那完全动静的守卫,好儿皱了皱眉,素来准时到家的人,今儿比平日里晚了一刻还多。
来回踱了踱。
之前的不安又隐隐冒了出来。
走到门口,推开那老旧的木门,探出头去,远远的向路口张望。
望眼欲穿却看不到心中那人半点身影。
正想走出去,猛地察觉到不远处的路人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心中一惊,忙又缩回了小院,将门关上。
此处虽然不是非常僻静的地段,但是居住此块的人品流复杂。
阿晋当初弄来小黑,一方面是为了给她解闷,一方面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
摸了摸被刺破的指尖,那不详的感觉直直的往上窜。
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想到前几日秦晋与她说的事,难道……大力的甩了甩头,不会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连那懒洋洋的小黑似乎也感觉到了女主人的心情,直起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手绞着衣摆,好儿一动不动的站着,两眼死死的盯着门板恨不能瞪出个窟窿。
那越发暗淡的天色,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尖尖的耳朵微微一动,那警觉的士卫总算有了反应,快步跑到门前,爪子扒了扒门。
堵在胸中的那口气,在那人推开门后才吐了出来,几乎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颤,不及多想,脚下拌算,人直直的就扑了过去。
秦晋才进门,脚下还没站定,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却先一步有的动作,双臂伸出将怀中人架住,不及开口询问,腰腹一紧,心上人埋首在她颈窝:“你怎么,怎么才回来,我以为……我还以为……”之后的话含在嘴中,不敢说出口。
稍稍一愣,随即明白了,腰间的力道无声的诉说着爱人有多么的害怕和委屈,收了收双臂,秦晋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发:“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以后不会了。”
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绪,悄悄的吸了吸鼻子,不想让那人将来为自己担忧,好儿仰起头轻轻摇了摇。撑着她的手臂,缓缓的离开她的怀抱,这才注意到她双手提着东西。
一壶酒,几个油纸小包。
水盈盈的眼眸带着困惑,好儿还没开口,秦晋抢先她一步说道:“有好事,今儿加几道菜,一会儿和你细说。”
好事?看着那让人安心的微笑,点了点头。
酒菜上桌,两人相对而坐,微微跳动的烛火将房内照亮。
打开酒壶,百日醉特有的香味缓缓溢出。
好儿有些惊讶地看着心上人,见她不急不慢的将酒杯倒满,然后递送到自己面前。
看出妻子疑惑,秦晋浅浅一笑,举过酒杯:“来,先陪我喝了这杯。”
虽觉得爱人有些反常,但若她有这个兴致,自己定然相陪,也不问为什么,好儿十分听话的端起杯子,即使不擅饮酒,她仍是豪气地一饮而尽。
秦晋望着妻子,酒未下肚,心却暖了几分。
将空杯放下,好儿这才发现对面那人竟迟迟不动,有些不满的向她睐了一眼。
咧嘴一笑,秦晋跟着将怀中之物饮去,复又为自己添上一杯。
好儿不经意的挑了挑眉,空腹饮酒伤身,伸手阻止她再饮,“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好事呢。”
眼眸微颤,胸中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那好消息在此时竟突然有些难以说出口,秦晋不再碰酒杯,好一会才出了声:“好儿,今天我又见了东家了。”
就算之前已听她提及是好事,见她这般模样,好儿的心不免又紧张了起来,总觉得秦晋这会儿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她怎么说?有没有为难你?”
意识到自己让爱人担忧了,秦晋有些歉然的扯了扯嘴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将外露的情绪收了回去,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心情跌宕起伏,为得知这世上还有挂念着自己的血亲而高兴,为无法与双亲相认而失落。
她并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她说让我安心在她身边做事……”隐去了自己的身事,将晟诺有心相助的事一一细说了。
“真的?”好儿听完后,眼中透着惊喜,随后却又露出了些许疑惑:“她是不是还提了什么条件?”
秦晋微愣,条件?除了让自己安心好好做事之外,晟诺并没有加额外的条件,还好心的提出,让她们搬去到她府中居住,自己婉转谢绝了好意,毕竟这院子虽小,怎么说也是属于自己的家,摇了摇头,“没有。”
“不对。”好儿眯了眯眼,直直的盯着秦晋,她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的淡淡愁绪怎可能瞒得过自己:“你有事没告诉我。”
略带错愕的一怔,秦晋随即想明白,自己的情绪怎会逃得出妻子的法眼,不是有心欺瞒,只是不愿她自责内疚,“真的没事。”强压下心虚与歉然,“我只是有些担心,只怕以后陪着你的时间会更少,让你担惊受怕。”
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对,但对于爱人的信任终是占在了上风,极致绚烂的笑花绽放在嘴边,移坐到这人的身边,快速的将那淡淡的酒香印在她的唇上:“傻瓜,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少在一起些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饭后,小屋内两位娘亲为她们的宝贝开始忙碌。
秦晋将木盆端入房中,摆放到桌上,手再次试了试水,确认水温刚好,转过头:“好了,来吧。”
好儿将那光溜溜的小肉球抱了过来,一手托头一手扶臀。
已有了许多次的经验,两人不再会像头一回那样手忙脚乱,没有直接将孩子放入水中,秦晋先掬了些水轻轻拍上那圆滚滚的小肚子,随后将食指送到了女儿的手中,小东西似有所感,很熟练的紧紧抓住了娘亲。
小心而又缓慢地将雪儿放入盆中,水并不深,刚好浸到小肚子,等她的小屁股完全坐到了盆底,好儿才轻轻抽出了手:“雪儿乖,娘给你洗得香香的哦。”一边轻声的哄着,一边用才腾出来的一只空手帮孩子擦洗着。
如莲藕般的腿在水中蹬了蹬,乌溜溜的眼珠转动个不停,雪儿没有如一般孩子那样哭闹,显然她对于每日的洗浴已经适应,只是那两只小手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越抓越紧。
看着女儿紧紧抓住自己的那双小手,原本粉嘟嘟的指尖泛起了白色,秦晋轻轻的抽了抽指,很快便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力量,那被依赖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有,此刻却格外的强烈,心头一突,脑海中闪过进门后的那一瞬间。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慢慢的荡开了。
低下头,好儿的手正托着孩子,小东西的手死死的抓着自己。
似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将三人系在了一起。
心中最后的那一丝纠结,释然。
这就是家呀,彼此依托,互相扶持,谁也离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