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沉睡的脸，指轻轻的扫过那人的眉，如果没有你，我会怎样？

还是那扇小窗，小窗外的世界仍是她的一切，只是多了一道风景，一道让她移不开眼的风景。

小手拿着笔，安静的坐在桌边，应该专心写字的孩子，此时两只眼睛却望向窗外，视线胶在另一个小小身影上。

“好儿？在看什么？”做着女工活，陪着女儿练字的林霜又一次发现这孩子的不专心，顺着她的视线透过小窗望去，烈日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做着相同的动作，样子十分的有趣，嘴角不自觉地画出了优美的弧线，手上的活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似乎她也无法再专心了。

“手要有劲，拳要握紧，像这样。”秦默一边比划着一边给秦晋做着榜样。

秦晋侧着头，一边认真的看着阿爹动作，一边专心的学着拳法，小脸晒的通红，汗不停的向下滴落，却没有丝毫想要停止的样子。

秦默不断地纠正秦晋的姿势，眼中却带着欣喜，或许是因为这孩子打小就跟着自己满山跑的原故，一向给人感觉老实木纳的小家伙，身手却十分的敏捷，更让他惊讶的是秦晋的悟性，几乎一点就透，没几天就能把一套拳完整地打下来，若是个男娃，恐怕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太阳越来越毒，站在院中的人似乎浑然不觉，衣服不知在何时已湿了一大片。

“你们爷儿俩该歇歇了。”林霜拿着水壶，从房中走出，眼中满是笑意地看着两人，若她不出来，恐怕这对父女还会继续练下去。

听到声音，见妻子从房中走出，秦默立即停下了动作，误以为他们俩父女练拳声打扰了她们的安静，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声中带着歉意：“吵着好儿？”心里盘算，是不是要带秦晋到外头去练。

正兀自琢磨着动作的秦晋，突然听到了阿爹提到好儿，下意识的向小窗望去，随即便和那窗里的目光对上了，咧嘴给房里人扬起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若在从前，好儿一定会立刻转过头，心虚的骂一声傻瓜，可现在，她却没有躲开秦晋，反而抿起小嘴回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收到了那个微笑，秦晋顾不得喝水，快速的跑着进了房，走到好儿身边，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进去，可就是觉得该这么做。

好儿没料她突然这么跑进来，还傻傻的瞧着自己，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侧过头，视线飘向窗外，看到娘正给阿爹擦着汗，心念一动，回过头，伸出小手，帮着秦晋抹了抹。

秦晋初时身体僵了僵，随后便放松开了，扬着笑和她父亲一样习惯性地抓了抓头，想了想：“好儿，一会我们还去溪边吧。”都好久了呢，自那事发生后，都快一个月了，好儿都没再肯出过这个小院，小手紧紧握了握有了自信，现在她能保护她，决不会让人伤着她。

去溪边？好儿收回了手，上回那令人不快的记忆还清楚的在她脑海中，抿唇，摇了摇头，她不要再出去了，不要阿晋再受拖累被人打。

好意被拒绝了，秦晋看着好儿，皱了皱眉，那句为什么却没问出口。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秦晋又试着提过好几次，可每次都得到了失望的答案。虽然好儿每次看到她带回家的花草还是会问东问西，虽然每当她说到外面的事时好儿眼中仍闪着期盼，可她却怎么也不肯再出这小院一步。

好儿固执地坚守着不肯离开，可她却低估了秦晋的执着，在没有过多久，她终于又一次离开了这个小院，走进了更广阔的世界。

被秦默抱在怀中，好儿看着跟在他身后，背着竹篓带着一脸笑意的秦晋。

“好儿，今天带你去好地方。”秦晋大清早便笑呵呵拉着她说。

没等再开口拒绝，娘亲就走了进来，告诉自己，今儿全家将要一起出游的消息，当听到大人们也会一同前往时，在家中闷了许久的孩子心动了。

秦默抱着好儿，一手小心的扶着林霜，好儿不肯出院，秦晋知她顾虑，便寻了秦默商量，孩子有这番心思，当爹的自然帮着她，找上了林霜，让她说服女儿，就这样，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举家一同出游。

林霜并不是拘于后宅的大家闺秀，可从小也没有怎么出过家门，长大了，更是每日困在那小小绣坊，遇上那人与他私奔，最后还是难逃金屋藏娇的命运，走在这群山密林之中，让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感受，她似乎不再是那个困在笼中的小鸟，能够如此自在的行于山林，是她以前无法想象的，手被那人牢牢地牵着，却没束缚的感觉，更多的却是安全，依赖。

趴在秦默肩头的好儿更是不停的四下张望着，参天的古树，各种各样的植物，还有那从未听到过好听的鸟叫声，她曾听秦晋形容过，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完全是另一种感觉，原来这就是那个她只听说过却没见过的世界呀。

秦晋跟着秦默身后，时不时偷着打量好儿，将她那兴奋快乐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心里喜滋滋的，这早已熟悉的山林似乎也变得与往常不同了，更好看了。

走了好一会儿，一家人来到一处山涧，取出布，铺在地上，秦默这才把好儿放了下来，让她坐在布上，秦晋将竹篓放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和小点，习惯性的全都放在好儿身前。

“阿晋，我去打点好吃的来，你做准备。”秦默嘿嘿一笑，看了看林霜，向另一侧山林走去。

秦晋找了干柴，生了火，动作非常的熟练，想了想，卷了裤管，向山涧走去。

“阿晋，小心些。”林霜看她下了水，忍不住出声提醒。

回过头，挥了挥小手，给岸边两母女一个安心的笑，秦晋下水，开始抓鱼。

早已知道秦晋抓鱼的本事，好儿并不担心，和往日在小溪边一样，远远的安静地勾着嘴角，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林霜看着女儿，自从出了那事之后，好儿性子便变得孤僻，除了与自己亲近，绝不给别人笑脸，现在这孩子总算又有了她应的有童真，回想，这段婚姻本是当初走投无路，被逼无奈之举，曾经绝望，困惑，如今却觉得庆幸，脑海中闪现出两张脸，一张英俊儒雅，一张憨厚粗犷，前者给了自己最深的伤害，后者用特有的方式温暖着那颗破损的心。

远处传来了粗重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眼便瞧见了那笑呵呵从山林中走出的人，那死寂太久的心湖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秦默从山林中走出，抬了抬手中的猎物，有些得意的向两母女示意，接着直直走到溪涧边，虎父无犬女，刚好秦晋也抓到了两条肥鱼，父女俩一起把猎物做了处理，回到火堆边，动手烤了起来。

林霜将女儿小心抱起，让她坐在火堆边石头上，秦晋见好儿过来，立即挨到她身边，将手中烤了一半的鱼，放到她手中，示意由她来烤，并小声的教她该怎么做：“慢慢转着烤”点了点头，好儿按着她的话，小心的转着，秦晋怕她吃力，帮着她一起握着枝杆，小心的翻转。

渐渐鱼身上的颜色变了，飘出了淡淡的香味，这样就能吃了吗？好儿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鱼，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细细撒了些许盐巴，等肉色完全变黄，秦晋这才出声宣布完成，将鱼从火堆上移开。并没有立即将烤熟的鱼给好儿，而是在一边凉了凉，又小心的用手扯了一小块，放到嘴边试了试，确定不会烫嘴，这才把鱼给了身边人。

拿着枝杆，将鱼放到嘴边，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秦晋，在得到了她的鼓励后，张开了小嘴，咬了一口，肉味仍是有些淡，却十分的香，好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味道，没有娘在平日里做的好吃，但她似乎更喜欢吃这个。

“好吃吗？”秦晋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好儿。

点了点头，好儿将鱼送到秦晋嘴边，秦晋老实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又把鱼递还给好儿，你一口，我一口的，边吃边笑，好不开心。

这笑声感染了另一边的两个大人，林霜看了看两个孩子，又偷偷看了边笑边忙着烤兔子的秦默，汗水从那张专注的脸侧滚落，异样的感觉在她心里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一餐饭，气氛非常的愉快，好儿和秦晋吃着秦默烤的肉，一直笑个不停，就连林霜都放下了往日的矜持，用手拿起了肉块，不仅如此，秦默还给孩子们讲起了他在山林中的故事，说到紧张处，好儿不自觉的抓住秦晋的手，秦晋笑着反握住她的，两只油油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不放，林霜在一边也听得兴起，让她更为惊讶的却是秦默这个向来少言嘴拙的人，竟然能把故事说得那么的生动逼真，似乎又发现了他的一个优点呢。

这一日，四个人玩的尽兴

这一日，好儿的世界又变得宽广了起来

这一日，有什么东西在这家人之间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夕阳西下，山林小路上，四个人的身影变成了两个，林霜下山时不小心扭到了脚，只能由秦默背着，而好儿又回到了她熟悉的位置。

“阿晋，小心些。”走在前面的秦默回过头，嘱咐跟在后头的孩子。

“嗯”点了点头，秦晋紧了紧双手，小心走着。

好儿抬着头，看了看伏在秦默身后的娘亲，又看了看秦晋，不自觉的将秦晋抓得更牢了。

察觉到了好儿的举动，秦晋侧过头：“好儿，以后还来吧。”

小脸轻轻的贴在了她的颈项，在她耳边轻轻的吐出了那一个字。

看着那张沉睡的脸，指轻轻的来到那人的唇，如果没有你，我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