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一行人回到府中。

卫将军直接留在了前院，后院中，卫夫人将那些庶女遣走。

然后她道：“素月，你去外面守着。”

“娘，你劳累一天，早点歇息，女儿先去回了。”卫芷一见情况不对，当即就想开溜。

然而，卫夫人一个眼神看过，卫芷就不敢再出声。

眼看素月退出去，并将门关上，卫芷越加不安。

卫夫人瞅着女儿的模样，长叹一声，“芷儿，你是不是不想嫁给荀冒？”

“娘，您不生气吗？”本以为要被审的卫芷，顿露错愕道。

卫夫人揉了揉额头，没回答。

可这样的娘，却让卫芷心中更难受。

她表情低落道：“娘，我没有不愿意。”

“芷儿，你连实话，都不愿意对为娘讲了吗？”卫夫人轻皱眉头，伤心道：“你若是愿意，何故在荀将军面前，做出蛮横的姿态？”

卫芷见自家娘伤心，顿时急了。

她忙解释道：“娘，我不是故意的。芷儿从园子中出来，见荀将军站在门口，本是想要上前结识荀将军。可没想到，芷儿与其没说两句话……”

想到当时，她几乎等同于表白的话语，卫芷话语一顿，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然后，她咬牙继续道：“那个焦家小姐就出现了。娘，荀将军他喜欢那个女人。”

到底知晓女儿的脾性。

卫夫人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

定是自家女儿一时不忿，针对了那焦家小姐。

这时的卫夫人，后悔之前将女儿养的太天真了。

再叹一声，卫夫人愁道：“我本打算今日让你给荀将军留一个好印象……”

最好那荀冒能看上自家女儿，亲自上门求娶。

可现在都完了。

“娘，荀将军心有所属，我不要嫁给他。”卫芷一听自家娘的话，立刻表明态度道。

卫夫人一听却是道：“芷儿，你莫要任性。荀将军是你最好的选择。”

也是我们母子三人最好的选择。

“可荀将军喜欢的人，是那个装模作样的丑女子。”卫芷不乐意道。

卫夫人：“芷儿，这世间的男儿，多是薄幸之人。荀将军喜欢那位焦家小姐又如何，只要你成为他的妻子，有你父亲在，他荀冒就不敢苛待于你。”

说着，卫夫人目光变幽深，“芷儿，你也大了，娘有些话，也可以与你说了。我们女儿家最重要的是娘家和儿女，而这两者中，儿女又格外重要。一个女子指望丈夫是指望不上的，最终能指望的人，是你生下的儿子。”

见女儿被自家的话惊住，卫夫人继续道：“情情爱爱对我们女子，从来都是催命符。芷儿，你务必要谨记，切莫相信情爱一说。”

“娘？”卫芷被惊住了，她寻求呵护的轻声叫道。

卫夫人招手，“芷儿，来。你坐到娘的身边。”

卫芷怔怔的走过去。

卫夫人叹息着，将人搂在怀中。

“芷儿，等你嫁给荀冒，生下儿子，将他好好养大，一辈子的依靠就有了。”

听到这话，卫芷茫然，“娘，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的感情就很好。大将军还承诺，不会纳妾。”

“傻女儿，他们夫妻才结婚都长时间？”卫夫人不以为然道：“现在大将军夫人貌美，男人自然会稀罕。但再美丽的容貌，每天对着也会生厌。今后，日子还长着呢！”

最后一句话，卫夫人说的意味深长。

卫芷却好像一道雷一样劈在头上。

见女儿的状况，卫夫人只以为对方听进去了。

此时，她觉得头也不那么疼了。

再言道：“芷儿，娘今日观那焦家小姐，不似寻常人家教养出来的。可喜的是她同样不得大将军夫人喜欢。虽如此，但有此人在，终是威胁。是以，我们不能再耐心等了。唉！只是用手段，终究委屈了我儿。”

“娘，我不要嫁给荀冒。”这话入耳，将卫芷震醒了，她忙喊道。

卫夫人：“……芷儿，你没将娘的话听进去吗？”

“娘，我听进去了。”卫芷点头，“但就是听进去了，所以女儿才不想嫁荀冒，女儿想要嫁给大将军。”

卫夫人刷一下推开女儿，“卫芷，你疯了！怎敢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

“娘，是您刚才说的，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的好，只是一时的，大将军总会有其他女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卫芷被推开也不伤心，她快速言道。

卫夫人气狠了，她颤抖着手，指向女儿，“你堂堂将军府中的嫡女，怎能做妾？”

“娘，女儿认真想过了。大将军和荀将军容貌都不出色，且都心有所属。那女儿要嫁，为什么不嫁权势更大的人？”卫芷顿一下又道：“娘，今日在园子门口，我就决定不嫁给荀将军了。”

卫夫人狠吸一口冷气，“这事情如何能像你说的那么算？他们二人就算都心有所属，但你嫁给荀将军是正妻，而嫁给大将军，只能是一个妾室。妾室，连嫁字都算不上，只能说一个纳字。”

纳，这个字，卫夫人说的狠又重。

直让卫芷当即愣了。

卫夫人见机，立刻接着道：“芷儿，咱们府上就有妾室，你从小看着他们的生活，你觉得好吗？生的孩子，不能管自家叫娘，还要随主母拿捏。就算是得宠的妾室，还不是小心翼翼的侍奉我？妾，那是什么？那是半个仆人。”

卫夫人确实想要利用女儿的婚事，但却绝不是为此，就要作践女儿。

想着，卫夫人又道：“为娘心善，所以咱们府中的姨娘，除了自身没福气的，剩下的人都活的好好的。可芷儿，你要明白，不是每一个主母，都与为娘一样。你自己想想，那大将军夫人可是好相与的人？”

“娘，是芷儿想差了。”话到这里，卫芷终于怕了。

之前，卫芷只想，自家娘想要她嫁给荀冒，以此来稳定他们嫡房在府中的地位。

所以在荀冒那受到刺激后，她就想着，不嫁给荀冒，嫁给大将军，不是更好。

可听自家娘这么一说，卫芷才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她从小就娇养长大，让她去伏低做小，她做不到。

或许，她说出嫁给大将军的话，更多的是气话。

是对娘让她嫁人，稳定府中地位的不满。

可为什么，她的脑中，会一直出现，大将军与大将军夫人站在一起的场景？

卫夫人听了女儿悔改的话，终于舒出一口气。

她重新将女儿揽进怀中，“好芷儿，今日在园子门口的事情，你虽是捧了大将军夫人，但到底因自己的心思，牵扯到了大将军夫人。所以明日娘挑选一件礼物，你和我亲自上门去送给大将军夫人。”

若是在女儿说出刚才惊骇的话之前，卫夫人定然不会想去送礼物。

而现在，她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趁热让女儿，再去感受站在大将军夫人身前的不自在。

竖日，用过午食，卫夫人才带着女儿往金府去。

但她们到了，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大将军夫人符锦枝，去客院了。

此时的符锦枝，已经在客院中，与焦甚说出了目的。

“大将军夫人今日前来，是想为荀将军提亲？”

焦甚因着错愕，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

眼前的大将军夫人美貌确是平生罕见。

他家阿喵，昨日输的不冤。

但更错愕的，是对方现在说出的话，出乎了焦甚的预料。

符锦枝好似没发觉焦甚那瞬间的错愕。

她认真的回道：“是，还恳请焦先生割爱？”

“大将军夫人前来，是荀冒将军拜托您的吗？”以焦甚对荀冒的了解，对方不会这么早来提亲。

符锦枝点头，“自是荀将军所托。焦先生或许不知，荀将军父母俱已不在，而我家大将军与荀将军关系极近，是以才拜托我出面。只要焦先生同意，我今日就可找媒人上门。”

荀冒确实没想过这么早提亲，或者可以说，荀冒还没想过提亲之事。

但昨日金猛与对方在书房详谈之后，荀冒就同意了。

若荀冒真的不同意，符锦枝今日不会前来。

“大将军夫人，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让荀冒将军生了提亲之心吗？”焦甚捋着胡须，问道：“不是草民不信任大将军夫人，实在是草民之前观荀冒将军，未见其有此之心。”

符锦枝扬唇，“焦先生这话问的好生奇怪。且不说我不了解荀将军所想，就是了解，像这种心里的变化，我也不会知晓。”

顿一下，符锦枝又道：“许是昨日令千金参加宴会，使得荀将军有了危机感。”

焦甚：“……”

我刚才问的，是荀冒的心里变化吗？

不是！

我想知晓的是，提亲背后，有没有那位神秘幕僚的参与？

现在话没有套出来，又听对方提及昨日之事。

焦甚眼底闪过冷笑，面上却假笑道：“大将军夫人的话玩笑了。谁不知道，您的美貌让小女自愧不如。”

符锦枝认真点头，“焦先生所言极是，我的容貌，确是胜过令千金太多。”

焦甚：“……”

果真是没教养的庶女，居然丝毫谦逊都无。

想着就是对方如此没教养，才会让自家阿喵吃亏。

昨日焦甚口中言着，女儿能成长就是幸事。

但实际上，对于靖安侯府这位没教养的庶出小姐，焦甚不喜的很。

他暗暗道：那金猛也是不中用，被这样一个只有脸的女子迷住。

不过，焦甚是男子，他最是明白。

像这样只有脸能看的女子，迟早会受到男子的厌弃。

脑中这么一想，焦甚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美貌，在焦甚少年爱慕的年纪，他也看重过。

但他年少时宠爱的那个美貌女子，早已蹉跎在后院中了。

想着，焦甚已经没有兴致，与眼前这个可以预见悲剧的女子浪费时间。

反正这样的女子，根本不可能知晓外面的事情。

“大将军夫人，嫁娶之事丝毫马虎不得，请大将军夫人暂回，待我过几日再回复。”

符锦枝闻言起身，“静待焦先生的回音。”

在说这话时，符锦枝的目光，瞥了眼内室。

她速度极快，焦甚又站在那边，所以并无人发现符锦枝这一眼。

等符锦枝的身影消失在客院中。

刚才符锦枝瞥过的内室中，焦家阿喵就快步走了出来。

“父亲，提亲之事，您莫要应下。”

一出来，焦家阿喵就着急道。

焦甚坐下，“阿喵，你现在的样子，极为不妥。”

当下，焦家阿喵放慢脚步，声音也变的不疾不徐。

“父亲，阿喵一时情急，失态了。”

焦甚：“一时失态不算什么，可怕的是永远失态。”

手放在下巴上，捋须道：“我刚才见了那后院的女子，毫无女子的教养可言。”

父亲现在的心情不错。

焦家阿喵通过父亲的话和动作，想到。

实际上，在一墙之隔内室中的焦家阿喵，也听到符锦枝那毫无谦逊的话。

她方知，昨日那女子敢说不孝的言论，不是偶然。

对方就是这么一个没有教养之人。

她与父亲想法一样。

现在情浓，自然不会计较。

等日后情分淡了，这样口无遮拦的女子，根本就谈不上威胁。

焦甚突然问道：“阿喵，若你是靖安侯府的庶出二小姐，面对不慈的嫡母，你会如何做？”

“父亲，若是阿喵。阿喵会在心中厌恶不慈的嫡母，然后暗中给其教训，但绝不会在口头上落人话柄。”焦家阿喵略想一下，自信的道。

焦甚闻言，露出满意的神色，“人生在世，谁也脱不过他人之口。阿喵，你需要时刻谨记，人言可畏四字。而这大将军夫人看似伶俐，实际上已落了下成。”

这话说完，焦甚脸色一变，看着女儿道：“阿喵，今日的提亲，我打算答应。”

“父亲？”本来正在自得的阿喵，顿时惊呼。

焦甚眼色一凛。

面露惊色的阿喵，立刻收敛表情。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父亲，我们的目的，不是那位大将军吗，您为什么要答应他人的提亲？”

“因我现在棋逢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