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敏想转头去叫冯师傅,可是他的脖子刚刚转了一半,就倒在了地上。
有内侍从他身边跑过,尖叫一声,可是那叫声顿时就被救火的呼喊声淹没。
大殿里不断有人冲出来,大殿外又不断有人冲进去,浓烟滚滚,弥漫了整个寿皇殿。
冯师傅带着侍卫们分开不断跑过来的内侍和羽林军,终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杨敏。
杨敏已经气息全无。
大德殿里的人正准备冲出去,忽然一扇窗子被从外面撞开,一个人倒挂金钟般垂在窗外,冲着里面说道:“杨敏死了,你们见好就收吧。”
说完,那人便向上折起身子,不见了。
那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江婆子从大德殿顶上跳下来,顺手拍晕一名羽林军,拽到树后,换上他的衣裳,趁乱离开了煤青山。
沈彤早她一步走的,江婆子追上她的时候,沈彤已经骑在马上,江婆子的马跟在一旁。
江婆子飞身上马,二人没有耽搁,趁着夜色,去了三里庄。
可是她们并没有立刻住下,江婆子不知从哪儿偷了两件衣裳,两人换过衣裳,等到天亮时才敲响房东大娘的大门。
沈彤和江婆子睡了整整一天,下午的时候,两人才起床,一边吃着烙饼卷肉,一边听房东大娘绘声绘色讲煤青山的大火。
“煤青山烧得精光,把先帝的灵柩也给烧了,外面都说是......”房东大娘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指指京城的方向,神秘兮兮地说道,“都说是那位惹恼了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发怒了,降下天火,把煤青山上的宫殿给烧了。”
沈彤不解:“惹恼玉皇大帝的又不是先帝,他老人家干嘛要连先帝的灵柩也给烧了?”
“哎哟喂,我的好姑娘,您一准儿是没听说呢,先帝没死,他还活得好好的,那灵柩是空的。”房东大娘索性连窗子也关上了。
沈彤一脸懵逼啊,天火也就罢了,怎么连灵柩是空的也知道了?
沈彤从不认为那灵柩里会是空的,死人肯定是有的,否则假冒先帝在宫里病了几个月的那位去哪里了?皇帝入殓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蒙混过去的,不但会有人真的死了,而且那个人还要和先帝有五六成相像才行。
“您听谁说他还活着的?”沈彤问道。
“姑娘今天起得晚,难怪没有听说,这会儿出城的人都在说这件事呢,就在魁星楼,先帝在魁星楼显灵了,不对,是现身了。”房东大娘说道。
“什么?”沈彤差点儿嘴里的东西喷出去,先帝在魁星楼现身了?
怎么又是魁星楼?就不能换个地方了?
“有人看到了吗?”肯定是有人看到了,否则不会连住在三里庄的房东大娘也知道,但是沈彤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出来。
“哎哟,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先帝活蹦乱跳的呢。”房东大娘夸张地说道。
整个京城倒是不可能,但是肯定是有人见到了。
沈彤看看同样瞠目结舌的江婆子,她们原是想避避风头再回京城,现在看来明天必须要回去了。
江婆子把手里的烙饼卷肉吃完,就喝了两口水,对沈彤说道:“我出去走走。”
所谓出去走走,那就是打听消息了。
三里庄来来往往的都是出入京城的人,越是外乡人越是喜欢谈论这些事,而且没有避讳。
沈彤原本以为江婆子要到天黑才会回来,没想到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江婆子就拎着一个人的耳朵回来了。
沈彤看到那个人就乐了,问道:“可意儿,你怎么在这儿?”
可意儿揉揉被江婆子捏红了的耳朵,委屈地说道:“早上起晚了,错过进城的时辰了。”
江婆子道:“姑娘,外头还有一个,看样子是想等您把可意儿揍一顿再进来。”
不用江婆子指名道姓,沈彤也猜出外面的是谁了。
她板起脸来,道:“别躲着了,进来吧。”
燕北郡王咧着嘴,眯着眼,顶着一张假脸走了进来。
“姐,真巧,你看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沈彤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硬生生拽到面前,冷笑道:“杨敏是你给忽悠来的?”
难怪杨敏会突然出现,她和江婆子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何这件事会出现这么大的转折。
直到看到了燕北郡王,沈彤才恍然大悟。
这件事若是和这个小东西没有关系,那才叫奇怪。
“杨敏死了吗?”
燕北郡王和可意儿睡到日上三竿,手下的人在三里庄已经转悠了一天,可是却没有半分关于杨敏的消息。
他们打听到的,和房东大娘说的那些如出一辙,都是先帝在魁星楼现身。
至于杨家,却无人提起。
燕北郡王急得如热锅上的小蚂蚁,这件事上,他比谁都要着急,他策划了一出好戏,就差一个结尾,可是他却不知道,他能不急吗?
因此,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就和可意儿到村口那棵大槐树下听那些人谈天说地,没想到两个人刚到那儿,就被江婆子抓个正着。
沈彤道:“一刀扎在心口,我当时就拔刀了,他应该是不能活了。”
燕北郡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他姐就是他姐,不服不行。
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沈彤冷下脸来,朝着他的脑门上就是一记爆栗:“下次不许再亲自跑出来看热闹!”
“姐说得对,我改,下不无例。”燕北郡王答应得很爽快,可是沈彤心里清楚,下次下下次,他也改不了。
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是与生俱来的,并不因为他体弱就会减轻半分。
沈彤叹了口气,对江婆子道:“你带上可意儿到外面再打听打听。”
这是姐弟俩要说悄悄话了,江婆子带着可意儿退了出去。
沈彤道:“定国公府想把杨锦程骗到煤青山,一把火烧死,可是杨锦程将计就计,用的是替身。定国公府的人点火的时候,杨锦程根本就没在寿皇殿,我怀疑煤青山有暗道,他躲进了暗道,若不是你把杨敏诱骗过去,昨天晚上,无论是定国公府,还是我,全都白费功夫了,阿钰,你干得很好,就是太危险了。”
沈彤拍拍燕北郡王的小脑袋,笑了。